竹筷回去對着少年大說一通。
少年說你藥館不去了嗎?
竹筷說到精彩處揮下手臂:“我勞苦功高,歇一天怎麼。”
說得興起,讓也偷懶的步玲和少年扮演。
讓步玲哭啼啼說:什麼是愛?你都不在我身邊。
“堂堂一女武将,說到這份上,能有男人沒有惜花意?”
竹筷繪聲繪色,步玲覺得他又可以去說書了。
要少年面對着步玲,表現出一種無奈堅定的意思。因很愛你,于是希望你愛的撫養你長大的父親亦會開心,這終生大事做到人人都開心。
步玲不願。
竹筷推搡着步玲湊近些,雕花窗外輪到杏樹争奇鬥豔,風徐徐吹進來,花瓣落到少年随手看的醫案上。步玲一雙大大的白翳眼,頂着一張小巧漂亮的臉慢慢朝少年靠近。
少年:“……”
他下一息無語。
竹筷催促步玲:“你說啊。”
步玲耳裡嗡嗡噪噪的。
步玲實不懂這些感情,一個反骨後改了詞,天光近要将她融進去:“什麼是愛,你憑什麼不按我的話意去做。”
……
竹筷在後面狠狠唉一聲。
姑娘這話說的倔且霸氣,臉上卻沒什麼霸氣的意思。平靜着一張臉,她眼裡對着的是一片漆黑黑的虛無。
她刻意不動靈識忽略,便什麼也感受不到。
而少年狠狠滞了一下。
像本一片平靜的杯面倏地晃了晃。
白色的杏花瓣飄到姑娘頭上,是春天。
故事就像真正的東西不期而遇來了。
少年在窗前正正正視她的眼,鼻子嘴,喉頭很苦問:“什麼不依你了,一個人若長了兩隻腳想東跑西跑,誰也攔不到。”
步玲一下很懵,“你說誰?”
少年當竹筷的面湊上去貼了一下她的唇。
“?!!”
竹筷在後狠狠震動一下,天昏地暗,他勉強扶着旁邊的桌,不動聲色穩了下神。
步玲:“……”
“你剛才幹什麼?”
她皺眉問。
少年眉毛挑起來,顯出一股少見的狡黠相,慢條斯理,這更像他本性,他唇畔帶笑問:“你說我幹什麼?”
步玲伸手,他把她手抓住,垂眸小聲問:“你是不是記憶沒了,你記憶還在的話我倆早該在一塊。”
這下輪到步玲神形晃蕩了。
竹筷神形晃蕩一刹後就緊緊握着桌子好了。
他在後方無聲猜想他就說這少年是個布局的壞人,就為套路至這一天呢。
步玲狠狠抖了一下。
步玲想道:我很小。
她過了很久,是這麼說了。
少年笑的有點更厲害了,他握着她的手,問她覺得她自己像幾歲。或許很大呢。
步玲顫抖着已經想自己長生不老,天山童姥,因修仙等級太高,已經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她一想到自己經常自持甚高……老态龍鐘。想到她已七八十歲,還有時裝瘋賣傻。
她抖得更厲害了。
快抖成篩糠。
少年一直好笑。
步玲狠狠打了他一下。問她以前什麼樣。
她老态龍鐘,對男女情愛已經看透,靠近少年更大方了。
近乎怼少年懷前。
她擡起頭時,是對過去的渴望。
少年問你想知道什麼。
告訴你是希望你和我好好在一起。
步玲生氣推開他。
後來她不爽地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走,亂七八糟想着記憶很重要嗎。
因為記憶,少年找她來了。
步玲覺這天底下,她要對他不是很重要,他也不會在什麼一個時間找過來,雖她自己一個人從去年某春日醒來後到這,走了快小一年。
許是他沒天天找,許是已經努力很久。
總之他找來了。
她一無所知。有時就又像他在說謊騙她。
沒記憶就是很慌張。
慌張這事為什麼是這樣發展的,以後遇舊人會更慌張,她若以前有段很深的記憶,有好的朋友,受過恩的恩人,忘了未免太不像話。
她記憶被抹除。
萬一她記憶值得被留念。
被記住這事應是步玲自己來管,而不是少年過後可能再會拿句過去沒什麼好的來搪塞。
步玲從南街走到北街,從北街慢慢走回來。
步玲在這天黃昏,彩霞滿天時認真跟少年說,她要過去。
少年看她許久,還是不知怎麼說。
他跟步玲說:記憶是自己慢慢回來的,不是别人說你像聽故事那樣聽的。
步玲問一點不肯說?
他說沒意義。
步玲說那我要馬上治眼睛,無論你和那個你賄賂的李大夫怎麼說,若過兩月治不好,我就離開這,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我和你。
少年很久沒說話。
夜裡少年偷偷跑步玲房間裡,不知穿的什麼衣服坐在她床前的凳子上。
步玲也一夜未眠地跟他解釋說:“不然這太不公平,我什麼都不記得。”
她很委屈,在夜色沉浮的房間裡打着比方:“就像我倆不是同一級,我望你像望高處。”
她難得想說很多柔軟的掏心窩子的話。
譬如我還要眼睛,不管什麼生靈沒眼睛都不好過,你愛我應跟我平視,不是在我之上,在我看不見時看我。
什麼是愛?
步玲這夜覺他也不懂。
很費力溝通一會,少年一直不語,步玲溝通累了的翻個白眼翻身就睡。
少年道,“怕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