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條袋上的可達鴨被機場空調吹得搖頭晃腦，鹿呦盯着那個魔性晃動的鴨頭，突然覺得後槽牙發酸。

三天前霍朝淵就是用這種審訊般的眼神，看着他往泡面裡倒第五包辣椒油。

“你上周改的電腦密碼……”霍朝淵的防護手套擦過他手腕内側，醫用橡膠的涼意激得他起雞皮疙瘩。

鹿呦猛地咬住對方防護服拉鍊，金屬腥味在舌尖炸開。

三天前這混蛋分析他直播錄像的仇還沒報，現在居然敢提密碼！

“要接吻直說。”他故意把辣條油抹在對方喉結上，“我就是不告訴你密碼，霍老師有什麼意見？”

霍朝淵的睫毛在護目鏡後顫了顫，實驗室手冊從指縫滑落。

十九歲的鹿呦在泛黃紙頁上歪歪扭扭寫着：【實驗失敗補償方案：與霍朝淵結婚】

記憶像被攪渾的蜂蜜水泛起漣漪。

三天前的深夜，霍朝淵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

監控畫面裡的鹿呦正用筷子戳着椰子雞，衛衣兜帽裡還沾着綜藝拍攝時的亮片。

“第七次咬吸管。”他放大青年鼓起的腮幫，“提到實驗室時手指抽搐頻率超标。”

手機震動着彈出新郵件：【唾液樣本檢測完成端粒酶活性異常值匹配21歲備份數據】

月光掠過婚戒，照亮床頭櫃抽屜裡的拍立得照片。

穿白大褂的鹿呦正踮腳往腦電波儀貼可達鴨貼紙，玻璃倒影裡是他自己偷吻那撮翹起的發旋。

“真失憶還會用我生日當密碼……”霍朝淵突然笑出聲，驚飛了窗外打盹的麻雀。

若是在與數據糾纏的那幾年，有人告訴他，有一個戀愛小白癡偷偷喜歡了他近十年，而那個小白癡今年也不過十九歲的年紀，甚至還幼稚的用他的生日當做各種密碼。

霍朝淵隻會将他們的行為當成一個單細胞的碳基生物對莫須有愛情的執着。

可若是這個人是他從小一點點看着長大的鹿呦，是他置之心尖，捧到天邊的小月亮。

霍朝淵隻覺得心裡陣陣發酸和絲絲悔恨。

此刻的機場廊橋，機械臂舉着的捧花怼到鹿呦鼻尖。

氣球紮的玫瑰叢裡藏着實驗室便簽。

鹿呦看見上面十九歲的他正用馬克筆塗鴉：【建議每日接吻劑量：早餐3次午餐5次夜宵不限量】

“這就是你說的課題？”鹿呦揪住霍朝淵防護服前襟，衛衣領口滑出半截紅繩——末端拴着個褪色的恐龍爪挂件，“《椰子雞與私奔成功率的相關性》？”

霍朝淵突然握住他後頸，拇指按在曾經貼着抑制劑貼片的位置：“第109次實驗證明……”

他的掌心擦過鹿呦耳垂發出令人臉紅的聲響，“當研究對象攜帶七歲定情信物，成功率100%。”

鹿呦的耳尖瞬間紅透，“你......”

三天前他在霍朝淵書房發現保險櫃裡的恐龍爪手套，内側用鉛筆寫着歪歪扭扭的【HYXの新娘】，當時還以為是什麼中二病遺物。

記憶像接觸不良的投影斷斷續續。

兩天前的餐廳，霍朝淵用叉子戳着牛排突然發問：“記得斯坦福的櫻花嗎？”

正往咖啡裡倒第五包糖的鹿呦手一抖，砂糖罐直接扣進對方西裝口袋。

他順勢跨坐到人腿上，用沾着奶泡的嘴唇堵住後續追問——就像身體殘留的本能反應。

“别誤會，這是。”他舔掉對方嘴角的糖粒，“條件反射。”

而此刻的辣條香氣裡，霍朝淵突然摘掉防護手套。

婚戒在無名指勒出的紅痕宛如契約烙印，他撫上鹿呦後腰的手掌精準按着醫療報告裡海馬體的位置。

“二十二年前你抓周抓到我的校徽，十五歲黑進我股票系統留了結婚預算。”男人指尖劃過青年脊梁，滿意地感受着懷裡人突如其來的顫栗，“現在要銷毀證據？”

清潔機器人突然播放《婚禮進行曲》，機械臂舉着的捧花裡彈出枚彩虹糖戒指。

鹿呦看着十九歲的自己在實驗記錄本畫結婚協議，突然頭痛欲裂。

真正的記憶碎片在疼痛中浮現。

七歲的霍朝淵舉着奶瓶兇巴巴：“喝了這瓶就給我當小新娘！”

十五歲的自己在對方競賽試卷畫烏龜，十九歲那年宿醉後把婚戒藏進實驗樣本盒，

“霍老師。”他故意用這個稱呼，如願看到對方瞳孔驟縮，“你的白月光……”

天旋地轉間被按在自動販賣機上，薄荷氣息混着辣條味侵入齒關。

霍朝淵的手掌墊在他後腦勺與玻璃之間，吻得溫柔又暴烈，像要把他殘缺的記憶從喉嚨裡掏出來。

當機場廣播開始催促登機，鹿呦摸到霍朝淵口袋裡的實驗室手冊。

泛黃紙頁突然浮現熒光字迹：【實驗對象鹿呦于2020年接受記憶清除手術，操作員簽名欄被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