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辮子似條貓尾巴,随着他微晃的動作在背後晃來晃去,拂到了慶禛心尖尖上。
搭在扶手上的手動了動,慶禛手指癢癢。
好可愛……
想rua。
……
程隽獨坐客廳。
許無恙跟王女士上樓上會客室談話,慶禛出去了。
對面雖還有個徐慕慈,卻不像是能招待客人的。
慶禛出去時都沒指望他,隻讓程隽自便。
程隽有些局促不安,徐慕慈專心擺弄他的相機,卻不知道在拍什麼。
他知道徐慕慈愛好攝影,大學時一個寝室,徐慕慈拍過很多震撼人心的照片。
北極的極光,南極的冰山,東非大裂谷遷徙的獸群。
也上過很多頂級期刊。
可這小小的室内,他能拍出什麼呢?
與其兩個人都不自在,不如出去走走。
程隽起身,很快悲哀地發現,其實這裡隻有他一個人不自在了吧。
擁有前世那份記憶的是他,受影響的也隻有他。
徐慕慈的性格,就是能旁若無人地無視别人存在。
有時候程隽确實也會覺得徐慕慈很獨,有種遊離人群外的特立獨行氣質。
但這不是什麼不好的事。
程隽甚至羨慕徐慕慈這份心性,如果他也能像徐慕慈一樣不在乎很多人和事,會輕松更多。
“你……腳好些了嗎?”
對面的人手一頓,一陣安靜。
徐慕慈擡眸冷漠地望了他眼,便像沒聽到般,低頭繼續自顧自做自己的事。
程隽不禁失望,再遲鈍的人也能發現,徐慕慈抗拒他。
徐慕慈像一隻全身帶刺的刺猬,小心警惕地防備他。
他不知道為什麼。
程隽離開客廳,閑逛到樓梯間,一邊欣賞兩側的油畫,等待無恙下來。
這個别墅空間很大,雖然隻是臨時住所,裝潢布置卻一點不含糊。
那些講究的油畫花瓶随處可見,博古架上雕像和古董擺件琳琅滿目,一樓轉角處還有個吧台和酒櫃。
整體奢華富貴的風格,非常符合慶禛人間富貴花的審美。
正想着,人間富貴花拎着瓶紅酒進來了。
“程、隽!”慶禛音調拉得極長,明顯提前在酒窖享受過,處于極度亢奮的狀态。
“今天你們一定要留下來跟我慶祝,Cheers!”
“不要。”仿佛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徐慕慈的話毫不客氣熄滅了慶禛的熱情。
順便也凍寒了程隽的心。
“哈?你認真的嗎?!”慶禛暴躁地揉亂了一頭金發。
“算了算了,”程隽柔和的話安撫,“謝謝你的盛情,不過無恙他們也談好下來了,家裡還有人等我們回去,實在不能跟你們慶祝了。”
他理解慶禛的熱情。
在憋屈的鄉下環境裡,難得遇到兩個同齡人,難免想要親近。
慶禛性格又是不甘寂寞的人。
他隻是不能理解徐慕慈。
前世徐慕慈總是那麼親近他,認識他後,高中翻牆也要來隔壁學校找他。
哪怕隻是閑坐在操場上,一個拼命趕作業,一個陪坐在身邊看星星,說不了幾句話。
徐慕慈還是樂此不彼。
他那時問徐慕慈為什麼總愛來找他。
徐慕慈說是學校無聊沒什麼事做。
崇英這種私立貴族式高中,不像他們一中應試教育學習任務繁重。
這樣的理由很合理。
可即便是這種敷衍措辭,程隽也能感受到徐慕慈對他沒來由的親近。
更别提大學時,兩人一個宿舍朝夕相處,經常一起上課吃飯,感情好的不得了。
“告辭了。”
“啊。”慶禛發出無意義的一個音節,看着程隽領着許無恙離去,轉身煩躁地踹了腳沙發,“見鬼!”
“我真是搞不懂了。”嗯哼哼幾聲,慶禛攤攤手,陷進沙發裡,自己先消了氣。
沒辦法,面對一個永遠把淡漠矜持寫在臉上的徐慕慈,誰不能指望他主動。
慶禛放下身架,對面終于高貴冷豔瞥來一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慶禛再度聳聳肩,一副欠欠樣兒,“你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嗯哼~”
徐慕慈沒有理他。
慶禛習以為常,但他發現一個與衆不同的點。
徐慕慈指甲摳傷了他的手心。
他像是承受着極大的痛苦,攥緊雙拳,整個人在顫抖。
他在緊張什麼,克制什麼?
……
“大哥!”許無恙追上來,澄澈的雙眸一眼望到底。
“你不開心嗎?”
“沒有。”程隽習慣在弟妹面前掩飾脆弱。
前世他極力反對無恙進入娛樂圈,鬧得無恙好幾年沒跟他聯系。
無恙不想直接反抗他這個大哥,隻能悶不吭聲選擇沉默應對。
這次他選擇尊重無恙的選擇,可心裡還是有種怅然若失的感覺。
許無恙的獨立讓他感到惶恐,他什麼都不能為他們做,無恙已經能掙錢給米米治病。
每次收到無恙打回來的錢,他都五味雜陳。
他希望自己可以成長為庇護弟妹的大樹,讓他們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平安喜樂,歲月無虞,皆得所願。
這種照顧人的責任感刻在了骨子裡,不是輕易能抹去的。
而當他無法響應這份感情,他便開始痛苦。
漫長的艱難歲月裡,他一度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義。
他的人生從很早時起就是為了家人。
“我怎麼會不開心,我為你高興,無恙,慶禛是個好老闆,他不會虧待你。”
“好了,不要多想了,回去好好補上你的作業,就算有了網紅的工作,也不能耽誤學業,這是我給你下的死命令,無恙。”
許無恙裂開。
他跟米米一樣,都是個學渣。
“哦。”無恙鼓鼓腮幫子,他說的不是這個啊。
讓程隽今天傷感的,是大金毛身邊那個人吧?那個沒表情的冰塊臉。
程隽渾然不知他所想。
回家路上他一路琢磨,眉眼逐漸舒展如畫。
沒關系,如果慕慈退縮,這次就換他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