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隽并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
可是兩個女生之間的紛争,竟然插.入男生的動手,他着實看不下眼。
“高寶珠,站起來。”
巨大的心理沖擊下,高寶珠半呆半傻愣在地上,眼淚要掉不掉。
圍了一圈的學生隻是指點着,面有同情。
無論怎麼看,當衆又是被扇巴掌又是被男生丢出去的遭遇也太慘了。
以往跋扈的高寶珠也有今天。
程隽想把她拉起來,沒拉動,幹脆擋在她身前,“你們幾位什麼意思,這是一中的地方,你們卻在我們學校打我們的學生?”
他環視面前三人,看清當中的女生相貌微微詫異,最後面向郁時玠和棒球帽男生,“無論你們之間有什麼糾葛,都不應該動手打人,還是男生打女生。”
他幾乎是譏諷:“難道令堂沒有教過你們要尊重女性嗎?”
“給。”季钰輕歎聲氣,朝地上高寶珠伸出手。
高寶珠抓着她給的紙巾,号啕大哭。
崩潰就在接觸到溫暖的那一刻。
所有強忍作廢。
“别哭了……你還哭……你再哭!”從學校哭到奶茶店包間,季钰對高寶珠的耐心告罄。
剛剛郁時玠那三人估計就是受不了高寶珠的哭聲才走的。
否則以棒球帽男生的惡劣勁,真對峙下去肯定是她大哥吃虧。
“算了季钰。”程隽示意她不要阻止高寶珠發洩。
呵。
季钰說,“我算明白了。”
她大哥就吃這一套。
“好吧我不管了,你要喝什麼,我給你買。”在她眼神攻勢下,程隽受不了舉手投降出去。
要說他對高寶珠有什麼好感肯定談不上。
高寶珠母親當年聽信大師算命,說她命中無子,兒子的子,是少了一個送子招弟命格的人。
根據大師的指點,高母從孤兒院領回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不到一年,丈夫外頭養的情人生了大胖小子,高母惱羞成怒把人往火車站一丟。
要不是曾明彧偶然從雪地裡撿到季钰帶回家,季钰的後果不是在冰天雪地裡凍死,就是被人販子拐走。
“帥哥你要什麼?”
“一杯珍珠奶茶……稍等,我接個電話。”
來電顯示是米米學校班主任的手機号碼,接通後說話的人卻既不是米米,也不是她班主任。
一個陌生的男聲。
“季钰,給她家裡人打電話接她回去,我們不去看無恙了,現在就去車站坐車。”
料想崇英那邊還沒下課,無恙不方便接電話,程隽給他發了短信告知。
“怎麼了?”季钰看他突然慌張,雖然還能保持沉穩冷靜,擔憂卻是掩飾不住的。
“米米她……”程隽抓亂頭發,一個電話打進來,他接通。
“大哥,我要跟你們一起回去!”
“你别着急,米米沒有事,我問過了她同學,她學校的老師已經及時送了她去醫院,我現在回去隻是需要家屬在場。”他的聲音有條不紊安撫,下一刻音量揚起幾度。
“你給我回去!你答應過我什麼忘了嗎?”
“保證不落下學業,必須考上大學。”電話那頭的聲音悶悶道。
“既然如此,你不聽大哥的話了嗎?”
崇英高一部走廊上,許無恙垂頭喪氣挂斷電話。
程隽說他才來學校上課,還是特殊身份進的,不要随便請假。
他相信程隽說的米米發病不嚴重,可他還是想回去。
歸根結底,還是他現在身不由己,沒有資格任性。
“王姐,上次那個明星說的替身戲我接了。”
“不要廣告。”
“他不是說會給我很多錢嗎。”
他不由分說挂斷電話,轉身對上幾張嬉笑嘲諷的臉。
“假的就是假的,就算有張差不多臉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要做替身,上不了台面。”
為首的男生在同伴附和下百般挑釁。
許無恙眉頭一皺。
他知道在這個人均大少爺和大小姐的崇英提前班,有些人看他不順眼。
他在鄉下和道觀養成的行事作風和他們格格不入。
換往常他就視若無睹無視過去了。
原本他心裡就沒有他們的份量。
可今天他心裡煩悶。
米米跟他血脈相連,米米發病,他也難受。
加上程隽總把他當不懂事的小孩保護在一邊,就像今天一樣,有事都不帶上他,隻跟季钰回去。
他心裡就更難受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種感覺,可平時心裡不如意了,道觀的師兄們就會讓他去打一套拳……
衣袖下手指動了動。
一隻手從後面按住了他的肩膀,“喂,誰是許無恙?”
還以為又是上門挑事的,許無恙皺眉伸手,抓住肩膀上的手就想給他個過肩摔。
等等,這聲音……
他遲疑的一瞬,那隻手的主人輕輕拍了拍他手背,繞到他身前。
“喂,一年級的新生,回答學長的話。”那人故意提高音量。
教室裡的學生聞聲跑出來圍觀,有的擠在門口,有的從窗戶探出頭。
一個男生猶豫地指指他背後:“他不就是……?”
當然知道他就在後面,他又沒瞎。
明知故問為屑。
慶禛毫無自知,“很好,既然你們都知道他是誰,順便也給我記住,許無恙是我罩的人,你們惹他——”
他聲音停頓,猛然令人始料未及揮出一拳,擊中一人面頰。
“就是惹我慶禛,懂了嗎?”
現場寂靜,鴉雀無聲。
半晌,紛紛應聲附和懂了。
這屆新生看起來已經打聽清楚了,崇英高中部誰是老大。
慶禛孺子可教的表情。
“莘尚是吧,你也記住了吧?”
領頭的男生捂着臉怒瞪他。
啧,還不甘心。
慶禛活動拳掌,準備再來一拳。
尾随而來的蔣合默默捂臉。
完了,他們不良校霸的名聲又要深入到初中部了。
“慶老大、慶老大,人,人!”
慶禛器宇軒昂發表完宣言,教訓了人殺雞儆猴,回頭才發現背後沒人了。
“給我點面子好嗎!你就這樣走掉我很沒面子的好嗎!?”
他急匆匆追上人,距離他幾步之遙的許無恙突然停下轉身,“你不要再跟着我。”
他差點撞上去。
熱臉貼冷屁股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慶禛長這麼大,也就一個徐慕慈敢對他這麼不假辭色。
就算徐慕慈敢這麼對他,他也會不客氣怼回去。
此刻對着近在咫尺的許無恙,他心裡卻多了另一種異樣的感覺。
“你以為我想?拜托你帶着這樣的表情,正常人都不會放心你一個人待着好嗎!”
身後的尾巴還是沒甩掉,許無恙整個人愈發洩氣,像蔫了一樣無目的亂竄。
“喂,你還好嗎?”穿過兩棟教學樓的連廊,慶禛拉住他。
“是不是我剛剛揍的人還不夠,我回去替你多揍兩拳?”
許無恙不吭聲,慶禛:“那三拳?”
“四拳?五拳?十拳頂多了,再多出人命,我不好跟人交代了,雖然他們幾個大男生嘴還這麼碎,着實生厭。”慶禛裝模作樣毫無邊際地扯話,恍然聽到一句嘀咕。
“你以為你是鎮關西……”
慶禛:……就是震驚。
“你還會開玩笑?!”
許無恙白他一眼。
慶禛高興了,原來這小子對着他也不是那麼冷漠無情。
“喂——”他剛要再說點什麼,眸光矜冷的徐慕慈走過來打斷了他。
“你大哥人呢?”
他冷淡的聲音,面色微愠。
像一個開關,停下了許無恙所有動作。
……
冷冰冰充斥消毒水味的病房,無疑是程隽最讨厭的地方。
躺在病床上的米米一直發熱不退,原本蒼白的皮膚燒得通紅。
好不容易在醫生幫助下退燒醒來,米米一直喊頭疼,全身都痛。還伴有惡心、嘔吐、視力模糊等症狀。
他們都知道這是正常的,是白血病導緻機體免疫功能低下的結果。
可是真的目睹這一幕,他跟季钰都難受得不行。
兩人一起安慰又是勸哄,米米還是哭鬧不止。
等她哭累了,留下季钰在病房照顧,程隽才敢跟醫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