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梅子放入杯中,酒裡緩緩暈開一絲淡淡的酸甜香氣。“有些人喝酒,是為了取暖,”她輕聲道,“有些人喝酒,是為了借醉。”
她取來雪梨汁,緩緩添入,讓酒味更加清潤柔和,“但也有些人,喝酒隻是為了圖個味道清雅。”
她頓了頓,似笑非笑地擡眸,看向蔣南玉:“比如……某位不吃油膩的人。”
蔣南玉微微一頓,似乎沒料到她會把話繞回自己身上,指腹在杯沿輕敲了一下,沒答話。
李流蘇見狀,笑意更深。最後,取了一朵白梅,輕輕放入杯面。“這酒的名字也一直遲遲未定,直到某一天,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低頭看着杯中的白梅,語氣難得收斂了幾分,“雪落眉間,清冷而不寒,恰好與這酒的味道相合。”
李流蘇端着酒盞走過來,輕聲道:“于是,便取了個名字——眉間雪。”
蔣南玉垂眸,看着杯中那朵浮沉的白梅,微微停頓了一瞬。
他執起酒杯,輕抿了一口。
酒液清淡溫潤,帶着雪梨的微甜,與梅子的淺酸交融,仿佛冬夜初雪,落在眉間,化作一點微涼。
李流蘇撐着臉,靜靜看着他飲酒的模樣。
她沒告訴他,自己調這杯酒時,其實是想着某個人的。她總覺得,有些人,雖是清冷如雪,卻不寒人。
燭火晃動,他的側臉被柔和的光影勾勒得越發清隽,長眉微蹙,神色疏淡而沉靜。她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他眼尾,恍然發現,在燈火映照下,他的眼角竟有一顆極淡的小痣。
她微微一怔,腦中忽然閃過幾個畫面。
将劍鋒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黑衣人,還有三年前焚屍場前那位十分通融的蔣大人。這淚痣這麼有普遍性嗎?想到這,她的目光一下子凝滞。
蔣南玉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側眸,目光沉靜:“娘子在想什麼”
李流蘇輕輕搖頭,唇角仍帶着笑意,聲音漫不經心:“沒什麼。”
她指尖輕敲桌面,忽然低聲道:“隻是覺得,郎君喝酒的樣子,确實很好看。”
蔣南玉的手指微頓,杯盞在指間停了一瞬。他靜靜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依舊平靜無波,可垂下的眼睫似乎稍稍斂了斂。
片刻後,他才輕聲道:“姑娘誇人,向來如此直接?”
李流蘇笑了笑,眼神坦然:“難道郎君不喜?”
蔣南玉抿了抿唇,沒答話,隻是将杯盞輕輕放回桌上,指腹摩挲着杯沿,沉靜如常。
李流蘇撐着臉,目光落在他微微收緊的手指上,心裡暗暗笑了一下。
燭火晃動,微光氤氲,氣息流轉間,仿佛夜色都透着一絲未明的溫度。
蔣南玉輕輕放下酒杯,目光掃過窗外深沉的夜色,他喝下最後一口酒,随後目光悄然掠過李流蘇,“夜深了,在下也該告辭了。”
他的語氣平靜而低沉,帶着一絲難以捉摸的疏離,仿佛又在輕輕告别。
話落,他從蒲團上起身。
李流蘇聞言點點頭,便也跟着起身。兩人面對面之際,她終于忍不住開口:“還不知郎君姓名。
她笑意盈盈,語氣輕松,卻隐隐帶着幾分好奇與期待。
蔣南玉稍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我姓……于,名南江。”
李流蘇輕輕重複了一遍:“于南江。”她的聲音柔軟而清晰,像是在細細品味這個名字
随後,她微微湊近一步,眼神深深落在他的身上,“郎君可常來,我這酒肆裡,還有許多味道清淡的酒,郎君尚未嘗過。”
她的話語柔和,帶着一絲挑逗的意味,仿佛無意間在向他釋放某種邀請。
蔣南玉聽了,微微怔了一下,“有機會再來。”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微妙的沉默,仿佛在刻意避開她的目光,卻又不由自主地回避不了她話語中的深意。
李流蘇站在門口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頭微微有些發熱,眼角的笑意卻愈加濃烈。若能和這男人春風一度,也是她這個顔狗的春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