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福看着男人優越的側臉,小聲自言自語,“怪不得娘子不喜歡韓郎君。”
蔣南玉隻聽見他小聲說話,卻并未聽清,他疑惑地問道:“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承福聞言,連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我和自己說話呢。”
蔣南玉聞言并未再多說。
承福拿着抹布走到他旁邊的桌案,佯裝不經意地問道:“郎君覺得我們家娘子怎麼樣?”
蔣南玉喝茶的動作一頓,然後認真地思考了許久,久到承福以為他不想回答,才聽他緩緩開口。
“李娘子很有趣。”
承福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那是當然了,我們娘子可是頂好的人,有趣隻是她衆多優點中最不值得提的一個。”
此時沒在場的李流蘇……
“我們娘子一個人就能開酒肆賺錢。别看我們酒肆現在小,但是娘子說了,等再攢些錢,就把隔壁的店鋪也買下來。”
“而且我們娘子心腸又好,我承福遇見娘子絕對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整天笑眯眯的,誰要是娶了我們娘子,那絕對是賺大發了。”
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吹捧起自家娘子,從酒肆的生意談到為人處世,從廚藝聊到心地善良,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蔣南玉聽着,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承福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郎君這是什麼表情?究竟是怎麼想的?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真搞不懂。
“承福,來把菜端上去!”
李流蘇手腳麻利,這會兒功夫,已經做了四菜一湯出來。
一個桂花酒釀蓮子羹,一個涼拌黃瓜木耳,一個清蒸鲈魚,一道糯香鴨舌,還有一小盆蓮藕排骨湯。
雖然不是什麼大菜,但在盛夏時節,卻是十分清爽可口。
承福已經迫不及待端着碗盛飯了。
蔣南玉看着他手中比正常碗大上一大圈的瓷碗……
李流蘇察覺到他的目光,噗嗤一下子笑出聲來,解釋道,“他還小,長身體呢。”
承福猛地點頭。
“郎君快嘗嘗,也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李流蘇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蔣南玉挑起一片薄如蟬翼的魚肉沾了沾姜醋,輕輕放入口中。
李流蘇用期待的眼神望向他。
眼前的男人和旁邊低頭用力扒飯的承福不同,咀嚼的很慢,舉止從容,帶着幾分清隽的矜貴。
蔣南玉是真的沒想到她的手藝竟然這麼好。
魚肉細嫩似豆腐,入口即化,帶着清蒸的鮮香和淡淡的姜蔥味,輕輕一抿,魚肉便在舌尖散開,餘味鮮甜幹淨,沒有絲毫腥氣。
他忍不住誇贊,“味道極好,火候拿捏得恰到好處,調味也十分考究,娘子真是好手藝。”
李流蘇笑道:“郎君若喜歡,自然可以常來。”
他微微一怔,而後點頭,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氣氛無聲地染上了一絲溫柔的暧昧。
承福埋頭喝湯,自然看不到他們倆的眉來眼去,于是十分不合時宜地打破了兩人之間的粉紅泡泡。
“娘子,下午那群白鹿書院的學子,我應該給他們推薦什麼酒?”
李流蘇聞言思慮片刻,“眉間雪吧,名字好聽,他們最喜歡。而且沒有那麼醉人,及時喝的多也不過微醺。”
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李太白,酒後成為大文豪。書院的那群學生平時就愛議論時事,若真醉了,在酒肆裡面說出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大家怕是都活不了。
這可是古代!會誅九族、滿門抄斬的古代。
蔣南玉聽見“眉間雪”三個字,不自覺地看向她。
李流蘇捕捉到他眼神的變化,嘴角微微揚起,輕笑着說:“就是為了郎君特意調制的那個‘眉間雪’。”
蔣南玉聽得一愣,随即一口魚卡在喉間,猛然咳嗽起來,臉色頓時漲紅。
李流蘇臉色一變,趕緊給他盛了碗湯,“郎君快喝些湯。”
真是的,這人的臉皮也太薄了,怎麼這麼點兒玩笑就嗆到了。
蔣南玉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拿起帕子輕輕擦了擦嘴。
這場晌午飯就在打趣中結束。
一個時辰後嗎,李流蘇站在前台,不時地瞥向蔣南玉。隻見他正專注地捧着一本遊記,神情專注。
這是先不走了?自己要不要去問問?
在心中糾結了一陣之後,李流蘇終于決定還是不問了。畢竟人家要是想走,自己留人也不好,況且他今天待的時間已經算長了。
酒肆裡氣氛安靜,三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還真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氛圍。
她沒想到的是,蔣南玉竟然真坐到了下午,甚至還主動幫她站在前台招呼客人。
五六個書院的學子結伴進了屋。其中一個是熟客了,見到蔣南玉和李流蘇站在一起的時候,不自覺上去開玩笑,“喲,娘子這是有郎君了?不錯不錯,配得上娘子。”
李流蘇聞言看了一眼蔣南玉,淺淺笑道:“還不是呢,小郎君可莫要把人吓跑了。”
她說話的語氣溫柔帶笑,仿佛是在故意捉弄他,卻又不失幾分溫婉。
蔣南玉聽到這話,心頭的波瀾似乎稍微湧動了一下,他的眼神稍微黯了黯,卻很快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