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鳳家在幾棟稀疏的居民樓裡。
昏暗的路燈,陰森的槐樹,沒有大門和保安亭,這根本不能算一個小區。
謝青程很怕黑,緊緊攥着她的衣袖,在後面慢慢挪動。
進入樓道,沒有電梯,她家在七樓,樓道裡的燈忽明忽暗,謝青程硬着頭皮向上爬着。
聲控燈需要有人一直發出聲響,否則會熄滅,謝青程時不時就跺一下腳,盡管腳被吓得發抖。
“沒出息,你就這麼怕黑?”黃小鳳嘲諷道。
謝青程嘴硬回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害怕的東西,怕黑怎麼了?不可以嗎?”
“我看以後沒我,部隊天天熄燈你咋辦。”
謝青程将她的衣袖攥得更緊,“那你就延遲兩年退伍呗。”
黃小鳳頓了半晌,為她的厚顔無恥大跌眼境。
謝青程見她不說話,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鳳姐姐會怕什麼?”
黃小鳳在她看不到的前方眼神呆滞,她空洞的望向前方,輕聲回道:“家。”
“你說什麼?”謝青程以為自己聽錯了。
黃小鳳回首,露出一個慘白的笑,“沒什麼,你聽錯了。”
謝青程堅信自己沒有空耳,對于别人的家事,謝青程從來都懶得過問,可是這不是别人。
“怎麼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七樓,樓道裡整整齊齊排列着六戶大門,原本白淨的牆上滿是廣告和塗鴉。
“進去吧,是我想多了。”黃小鳳敲門。
謝青程按耐住心底的疑惑,既然她不說,那她就自己去看。
“誰啊?”門内傳來粗曠沙啞的聲音。
“我。”黃小鳳靜靜回道。
可是那一瞬間,謝青程覺得她身上所有光彩都失去了,隻剩一個迎接未知命運的空殼。
屋内安靜了一瞬,随後門被打開,出來的是一個拿着水槍的小男孩。
那男孩長得很可愛,眉眼間和黃小鳳有幾分相似。
做的事卻不那麼可愛。
“biubiubiu,你們都将成為我的槍下亡魂,哈哈哈。”
謝青程盯着滿臉的水漬,和同樣落湯雞的黃小鳳對視,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想殺人的心。
謝青程捏緊了拳頭,滿頭黑線,就差一點就要揮舞到小男孩臉上。
“哎喲我去,咱家頂梁柱回來啦,你弟弟不懂事,快進來。”黃小鳳的母親,一紅色包租婆同款發型的面容刻薄中年女人站了出來。
她手裡還捏着鍋鏟,大嗓門在樓道裡回響。
“媽,這我朋友,謝青程。”黃小鳳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濁氣,平靜介紹。
“哎呀呀,這我家耀宗不懂事哈,你看你這衣服頭發淋濕了,快進來換換。”姚芳熱情推搡着二人進去。
青程覺得這女人賠禮态度還算誠懇,她也不太想和小孩子計較,于是無所謂的走了進去。
房子很窄,三室一廳,估計得八十平方。
客廳隻開了一盞小燈,黃小鳳的父親坐在沙發上刷着視頻,見自己女兒回來,也隻是淡淡擡眼掃了她一眼。
謝青程硬着頭皮跟着黃小鳳問好。
沒想到黃父僅僅是看了她一眼,語氣便嚴肅起來,“小鳳,你帶回來的朋友是哪裡人?穿得不三不四的,别影響了你弟弟。”
謝青程差點将嗓子裡的髒話罵了出來。
她擱家裡,誰跟她這樣說話,管他什麼長輩,她能怼死他。
這窮鄉僻壤出刁民,不過穿一件豔色衛衣,還貶低上她了。
“爸,我朋友,謝青程,京城人士,我部隊裡的戰友。”黃小鳳語氣也淡了幾分,很不滿意家裡人這樣挑剔謝青程。
“哎呀呀,京城人啊,很有錢吧,我一看你這姑娘就氣度不凡,這名字也取得真好,一見傾城。”姚芳鑽出來恭維道。
她的眼裡的讨好盡數被謝青程察覺,内心的不屑,謝青程根本懶得理她。
“媽,不是那個傾城,是青出于藍的青,前程似錦的程。”黃小鳳面色尴尬,隻得解釋道。
姚芳似懂非懂,不停拍着馬屁。
唯獨黃父冷哼一聲,“女娃取這麼好的名字幹嘛?又壓不住,賤名才好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