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說完,房間外的燈光便逐漸亮了起來。
剛剛和他對打的那群泰坦也開始瘋狂叫嚣起“侏儒快滾出來”。
衛昭緩慢踱步到了“懸崖”邊,在泰坦的視線盲區回頭看着席言凜。
“在你得知的消息裡面,我是個什麼人我并不關心。但有一點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些,”房間外的泰坦已經開始找廢棄房間了,腳步聲也越來越大,“我不是人,也不是泰坦,在你們舊時代,應該被叫成雜種。”
“而我這種雜種,隻想——”
他話還未說完,亮起燈光的房間裡就被闖入了好幾個泰坦,全都面色不善,一臉虎視眈眈。
而衛昭從席言凜臉上錯開眼,視線在其餘泰坦身上梭巡一圈後,微笑地看着大家,然後張開雙臂:
“隻想——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語罷,衛昭身體後仰,一躍便消失在了高樓的霧氣之中。
席言凜臉色瞬變,立即站在了豁口的房間邊緣,但隻能看見濃霧掩映下的城市,那個穿着灰色連帽衛衣的身影連邊兒都沒見到一個。
霓虹燈穿透的霧氣裡,隻有灑落的一些昏黃月光。
他身邊又跟着站了幾個泰坦,全都在叫罵着,說讓那侏儒小子跑了之類。
沒有一個泰坦懷疑他是人類。
席言凜站在豁口邊緣,耳邊還不斷重複響着剛剛衛昭的那兩句話。
他面色凝重,看着一片濃霧出神。
等到身邊的泰坦都稀稀拉拉重新出了房間喝酒去後,他才喚出虛拟屏,發出了一條消息。
“線索人物厭.世情緒嚴重,建議啟動方案B。”
發完消息後,席言凜站在豁口處看着濃霧許久,才慢吞吞離開了房間。
而另一邊縱身從高樓上躍下的衛昭,在離地面隻有三米左右的高度時,一個漂亮轉身,穩穩騎上了懸浮摩托。
他身邊一直隐身的電子眼球也适時發出了聲音,不過這回不是機械的電子男聲,而是眼鏡兒的聲線。
“少爺喂,你下回能不能不用緊急通道聯系我幹這麼刺激的事情?五分鐘内屏蔽掉電子眼球的系統,還要把你的懸浮摩托搞來,剛剛你要是早跳一秒鐘你人就能沒了,你信不信。”
騎在摩托上的衛昭松開了方向,系緊了連帽的繩子,“沒了更好。”
“那不行,少爺你可是我的飯票,我向天再借五百年給你!”
眼鏡兒“真情告白”結束,立即八卦起來:“我男神怎麼知道那麼多消息?他組織還缺黑客不?我能行!你幫我聯系聯系?”
衛昭瞄了電子眼球一眼,“他身上那層皮你沒看見?”
“你說懸浮車修理廠的制服?”眼鏡兒恍然大悟,“對啊,我咋沒想起來!”
“你這個觀察能力……”衛昭欲言又止。
眼鏡兒開始在通訊頻道幾哇亂叫以自證智商,衛昭揉了揉耳朵,打斷了他,“跟玮玮說一聲,我做胳膊的材料沒了,讓她再添點兒。”
眼鏡兒哼哼了兩聲,“那妮子最近不知道幹啥呢,我三天前給她發的消息上午才回我。”
衛昭給摩托設置好了自動駕駛,然後自己拿出了手機聯系玮玮。
眼鏡兒操縱電子眼球看到了衛昭的手機,又哼了一聲:“不是說讓我聯系的嗎?”
衛昭頭都沒擡:“差點兒忘了玮玮嫌棄你,讓你聯系耽誤事兒。”
眼鏡兒怒了,在頻道裡開始碎碎念起來。
而衛昭也收到了“玮玮”的秒回:
“沒問題,馬上送貨上門,給我你的地址。”
字裡行間的雀躍和積極。
眼鏡兒又瞄到了,“我生氣了啊這妮子!每回是誰給她送物資的啊,還不是隻有我!怎麼就不愛回我消息呢?”
“因為你太吵。”
玮玮是衛昭還在醫學院讀書的時候,回家路上撿回來的一個女性泰坦。
當時她渾身是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手腕腳腕上血肉模糊,下身還在持續出血。
意識不清,昏迷不醒,半張着嘴艱難接着屋檐下的雨水。
垃圾回收站的氣味并不好聞,衛昭在那女泰坦身邊站了很久,才動了動。
——給她丢了一包自己在醫學院裡順回來的藥品,還放了點兒吃食。
衛昭當時就确認,這泰坦一定能活下來。
雖然她渾身落魄,奄奄一息,但她腳踝上有貴族專屬的印記,金色的斧頭樣式——是塞拉家族:掌管北大陸的四大家族之一。
塞拉家族以武力見長,所以一個月後,衛昭再次在這條小路上遇到已經健康無礙的女泰坦,一點都不奇怪。
和眼鏡兒一樣,她沒有說過自己的故事,但卻在見到衛昭的第一時間,給了他一隻假肢。
“這是我自己做的,”她垂眸,“我知道你,你是烏木家的那個混血人。我……能看到你的手臂出了問題。”
她知道衛昭,卻不問他手臂的事情。
就像衛昭知道她來自塞拉家族,卻不問她為什麼會落得這般田地。
成年人之間的體面,多數時候都需要靠他人分寸感的成全。
後來,衛昭開始給其他流浪人裝手臂,玮玮便用自己的渠道給他提供原料和設備。
兩人配合得還算不錯,中間玮玮還認識了眼鏡兒。
不過因為眼鏡兒對玮玮過于“舔狗”,所以玮玮在認識眼鏡兒不到兩小時後就把他設置成了免打擾,後來就因為事兒多,經常性忘記看他消息。
眼鏡兒還在嘀咕,“妮子越來越自閉了,前段時間還把自己關在家裡一個月,死活不開門不說,連我送到門外的物資動都沒動過。”
衛昭頓了一下,眼神落到了電子眼球上,“所以,你完全沒看我給你的那些資料,是吧?”
眼鏡兒絲毫沒察覺到衛昭語氣裡的不對,繼續大咧咧說道:“什麼資料?你一天到晚給我八百份東西,我哪裡有時間看哦。”
“關于泰坦貴族的。”
“那些啊,我早看了啊。”眼鏡兒奇怪,“這和妮子有啥關系?她能是泰坦貴族……?”
眼鏡兒越說聲音越低,最終整個眼球都懸在了半空中。
半晌後,眼鏡兒才找到自己的聲線,“我……卧槽!”
衛昭收起了手機,戴好頭盔後啟動了摩托,語調平淡:“能一個月不出現,還能是因為什麼?隻有四大家族才有返生儀式。這也是他們保持永生的最大秘密。”
眼鏡兒明顯還在消化自己震碎的三觀,嘴都不回了。
衛昭駕駛着摩托往城市最高的建築方向駛去。
都快要到了,眼鏡兒才重新開口,語調低了很多,“你幹嘛去中心大樓哦?”
倒是也沒多問關于玮玮的事情。
衛昭把摩托車停在了離中心大樓還有段距離的位置,沒回答他。
眼鏡兒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語氣,“這麼遠你走過去哦?”
衛昭放好了頭盔,從儲物箱裡拿出了一捆繩子,擡眼看眼鏡兒,“你還能屏蔽電子眼球系統多久?”
“到頂兩個小時。”
“嗯,”衛昭沉吟片刻,然後把繩子放回了儲物箱,然後穿回了衛衣:“時間還多,換個計劃。”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