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的大雨沖刷着灰色水泥森林與深綠野蠻樹林，整片大陸隻有此刻最平靜。

一如衛昭懸浮車裡快要凝固起來的空氣一樣。

衛昭的動作停在了原地，耳膜被雨聲不斷敲打，嗡嗡發響。

他甚至有些不确定剛剛自己是不是聽到了說話聲。

衛昭轉頭，看着席言凜，“你剛剛說話了？”

席言凜再次把手搭在了小門上，一臉淡定又認真，“嗯，我說你不用考慮，我應該很值。”

衛昭的面部神經系統都快被“很值”兩個字刺激紊亂眉毛亂飛了，他看着席言凜，“……如果不會開玩笑的話，建議還是學一下。”

“沒有開玩笑，”席言凜眉間依舊凝着一團正氣，“我是冷凍計劃訓練基地裡，‘最想被他睡’排行榜第一。”

你們冷凍人的日常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衛昭難得在與人講話的時候感到語塞，他組織了一下心情和語言，還沒開口，就先聽見了一道含笑的聲線。

“所以，你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确實是在開玩笑，”席言凜勾着唇角，徑直就走進了小門，回頭看向了衛昭，“但是排名和性向都是真的。”

他看着衛昭，衛昭也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車内的空氣好像再次重新流動了起來。

席言凜的駕駛手套都戴好了，但衛昭還是站在原地沒說話。

席言凜微微挑眉，左手還拉扯着右手的手套，“怎麼？曆史都向前幾百年了，人類還是不接受同性相戀？”

衛昭這才略有些無語地擡眼正視席言凜，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半晌後，他才說道：“愛情比謝謝還廉價。況且，你喜歡什麼也不用跟我彙報。”

說完，衛昭又像是嫌沒說清楚，補了一句，“你就是不喜歡人，我也不關心。”

席言凜劍眉微挑，“也不用強調那麼多遍。”

衛昭：“……”

席言凜勾着唇角就去了駕駛室，還順手關上了聯通的小門。

衛昭凝視那道門許久，單薄的襯衫随着胸膛微微起伏，聽着車外如鼓的雨聲，最終他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坐回了車裡。

席言凜從車載屏幕裡看到了衛昭的舉動，輕笑了一聲後呼出了手機。

Xxx：有效果。

泰坦吃屎不擦嘴：我說什麼來着！對付傲嬌就是要讓他說不出來話。我賭五十衛昭這會兒絕對在想招噎你。但言總，你真是gay啊？

Xxx：有問題？

泰坦吃屎不擦嘴：那不敢。

周榜華：劉毅，你這個昵稱是怎麼過審的？

泰坦吃屎不擦嘴：周隊，程序員你的事你少管。管多了怕是頭頂上僅存的三根頭發也沒了。

周榜華：劉毅，這個月績效全扣。

周隊頭發永遠茂密：周隊，咱們萬事好商量！

周榜華：……

美麗大嘴：……

Xxx：……

美麗大嘴：所以，席哥，你明白了嗎？抓男人不是一個人的戰鬥，而是一群人的榮耀。特别是對付衛昭這種寫進手冊裡的目标人物，那簡直都能開專題研讨會。

周隊頭發永遠茂密：嘴哥你為什麼重複我昨天說過的話？你是複讀機麼？

美麗大嘴：劉毅，我給你半分鐘時間給我道歉。

周隊頭發永遠茂密：……對不起。

美麗大嘴：嗯。

席言凜看着群裡瘋狂刷過的消息，關閉了虛拟屏幕，一腳踩下了啟動鍵。

恒溫發動機微微的轟鳴聲完全被雨聲掩蓋，車子也緩緩從積水的水泥上升起來。

衛昭在車廂裡撐着下巴等待着車開，卻突然聽到躺在旁邊座位上的小孩兒咕哝了一聲。

那小孩兒黑黢黢的臉皺了皺，睫毛還開始瘋狂顫抖，像是随時都能醒過來。

衛昭如臨大敵，三秒内在位置上換了五六個座姿，終于在小孩兒要睜眼的瞬間“歘”一下推開了駕駛室的小門。

——席言凜準備踩油門的腳立即懸停在了半空中。

衛昭面無表情地咳嗽了一聲，又站在駕駛室裡環顧四周好一會兒，才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副駕駛上。

席言凜沒動彈，車子輕輕震動着。

衛昭系好了安全帶，還戴上了駕駛耳機，才轉頭看席言凜，“走呗，等什麼？”

席言凜眼神從車載屏幕上掃過，見醒了的小孩兒還在發懵，也沒說什麼，一腳踩下了油門。

懸浮車畢竟是泰坦專用，非常講究舒适性，所以一般啟動的時候都不會有什麼推背感。

但今天天氣特殊，又加上席言凜那一腳确實實在，衛昭整個人都窩進了椅子裡。

他嘴半張，罵人的話就卡在舌頭邊了，但視線掃過兩人中央的車載屏幕時，硬生生把話吞進去了。

席言凜見狀輕笑了一聲。

衛昭眉頭瞬間緊擰，半晌後突然開口：“不然我開，你滾進去。”

席言凜目視前方，寬大的手掌覆在靈敏的方向球上，腦海裡回憶着昨天群裡隊友教的知識點，想了想說道：“你在害羞。”

【首先，你要學會打直球。】

衛昭立刻轉頭，一雙漂亮的藍眸裡盛了一絲慌亂：“你在放什麼屁。”

“那總不可能是怕後面那小孩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