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
宋時流表情有點沉,脫離了社交狀态,脫離了被父母強壓到一塊的兄妹情,他仿佛又恢複成了懸崖峭壁上的冰霜。
沒等宋時流的話說完,迎面走來一位老鄰居,認出了宋時流。
宋時流斂起情緒,自如的招呼着。
初五站在一旁,揉了揉眉心,通宵和惱怒沖擊着她的神經,高三繃了整整一年的疲憊,好像在這一刻才全部奔湧而來。
她開始疲于應對眼前的人和事,隻想倒頭,躺在熟悉的床上,大睡一場。
和老鄰居的叙舊很快結束,被打斷的話沒能續上。
回到家,她還是不想和宋時流面對面,和喬佳說太困了,不睡一會兒可能要猝死了。
喬佳沒再為難她,放她去睡覺。
初五回了房間,把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目光瞬間空了下去,拉扯了一早上的神經,終于停歇。
身體一點點的松弛下來,好像奮力跑完八百米,沖破重點的坐在地上的那個瞬間,再也起不來了。
莫名其妙的想起高一運動會,她報名了八百米,第一圈下來輕輕松松,第二圈的一半,雙腿灌了鉛一樣發沉,喉嚨又幹又澀。
終點明明近在眼前,卻好像怎麼都跑不到,模模糊糊的仿佛看到宋時流站在終點那裡。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鼓作氣跑到了終點。
他卻早就不見了蹤影。
不知道具體睡了多久,有絲絲香氣透着并不嚴絲合縫的門傳進來,然後是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閨女,起來吃飯。”
初五睜開眼睛,望着綴滿星星的天花闆,靈魂一點點的複蘇,沖着門外應了一聲,才緩緩坐起身,穿上拖鞋走出去。
初建林喬佳和宋時流已經在餐廳坐下,坨坨乖巧的蹲在初建林腳邊,吃着食盆裡的狗糧。
喬佳見她仍是慢吞吞的:“去洗手,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她借着冷水洗了把臉,對着鏡子,勉強扯了扯唇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夢見了過去,,狀态并不算好。
回到餐桌前,在喬佳旁邊的空位坐下來,沉默的吃着飯。
她家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初建林問了宋時流不少問題,學校老師怎麼樣,學習進度,和同學的相處。
跟訊問犯人一樣,事無巨細的。
宋時流耐心的回着,沒有一點不耐煩。
初建林給她們一人夾了一塊烤羊排,放下時,突然問了一句:“十六,你和小五是不是有情況?”
初五正在喝湯,沒有一點防備,突然嗆一下,眼淚逼了出來:“爸,你能不能不要亂用詞啊?”
從對面遞過來一張紙巾,一如過往,很熟稔的動作,沒什麼特别的含義。
喬佳也吓一跳,連忙伸手給她拍背:“慢點。”
她沒接,自顧自從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捂住嘴:“喝的太急了。”
初建林端着水杯過來:“我也沒說啥啊。”
卧室裡傳來嗡嗡嗡的聲音,是她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在響,她解脫似的放下碗筷跑回卧室。
電話是孟書翰打來的,問她是不是吵醒她了?
“沒有,已經醒了。”
孟書翰連說那就好,生怕不小心擾了她的清夢,又說真不能通宵,腦子好像讓人砸了洞,呲呲漏風。
初五也有一點這個感覺。
隻不是不是通宵的緣故,是源于此時客廳裡的某個人。
毫無征兆的回來,還不止一次。
孟書翰打來電話不為别的,還是報考的事。
初五想到了那張紙,卻還是說沒想好。
孟書翰說要不要一起去廣市,那裡四季如春的,還有樂園可以玩。
初五想了想:“太遠,也太熱了吧?”
孟書翰又問滬市怎麼樣,有你喜歡的那家玩具店,以後買挂件不用别人帶了。
初五望向書桌的方向,牆上訂着一塊網格闆,上面挂滿了挂件,什麼茄子雞蛋熊狗都有,她有一點心動:“考慮看看吧。”
“那我看看滬市有什麼學校,晚點整理出來發給你作參考。”
“好。”
這通電話時間打的有一點長。
初建林往屋子裡看了眼:“估計小孟的電話吧。”
喬佳應聲:“小孟這孩子倒是懂事,高考前一天特意跑來給小五送祈願符,還知道給咱倆帶水果。”
初建林點點頭:“你也不想想他爸媽做什麼的,人情往份的不少,他從小耳濡目染,能不圓滑嗎?”
“啧,怎麼還直接給人家孩子扣了個圓滑的帽子,那是會為人處世。”
初建林被責怪兩句,轉頭去看宋時流:“你瞅瞅你喬姨,因為喜歡小孟,連句評價都不讓我說。”
宋時流的目光從卧室那邊抽回來,看初建林:“初初和這個同學關系很好?”
“高三兩人前後桌,總互相請教問題,一來二去的關系處得不錯。之前咱們這片區冒出幾茬鬧事的小流氓,我不放心小五自己上下學,正好趕上王越那幾天生病,都是小孟過來接送的。”
宋時流握着筷子的手一點點用力,緩慢的點頭:“…那還挺好。”
“可不是,現在家家戶戶都是獨生子女,哪懂得照顧人,像小孟這樣的人打着燈籠都不好找。”
初建林這就不樂意聽了,拍着宋時流的肩膀:“這話叫你說的,咱們十六還不夠貼心,他在的時候,哪回不是可着你閨女來?”
“那能一樣嗎?”喬佳瞪了眼初建林:“十六是自家人,小孟不是個外人嗎?”
宋時流放下筷子:“我去看看初初,他們沒準讨論的是志願的事。”
喬佳說:“那你快過去,倆小孩不懂事,亂定地方。”
宋時流走過去的時候,剛好聽見她要考慮報考滬市,想也沒想開口:“你要去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