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并沒有察覺到他們兩個人短暫的視線交鋒。
宋時流的房間接近走廊的盡頭。
走廊鋪着厚厚的地毯,腳落上去,有不真實的浮虛感。王越亦步亦趨的跟着宋時流,不可避免的聊到了志願,初五自然的落在後邊,盯着宋時流的後腦勺看。
腦海裡無意識的回旋着初建林所說的事,宋時流知道嗎?
有了宋時流這麼好的小孩,為什麼還要生别的小孩?
初五不懂,隻是心疼宋時流,擔心他不知情被蒙在鼓裡,又擔心他知道而不快樂?
宋時流後腦勺仿佛長了眼睛,突地停下來,轉過頭來:“怎麼了?”
初五急忙收起臉上的表情:“沒事。”
房間比想象中的大得多,空氣帶有淡淡的香氣,地上鋪着一層柔軟的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
王越興緻沖沖的跑過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十六哥,酒店環境不錯啊。”
宋時流走到冰箱前:“喝點什麼?”
王越一躍而起:“有酒嗎,想喝酒。”
“小屁孩,喝什麼酒?”宋時流打開冰箱,裡面有可樂雪碧冰紅茶,他拿出一罐可樂丢過去,王越利落的接到手裡。
宋時流又去冰箱裡拿冰紅茶遞給坐在椅子上的初五:“這個給你。”
王越走過來,左手倒右手的晃着手上的可樂: “十六哥,我倆十八了,上次謝師宴我和小五一人喝了一瓶呢。”
宋時流轉頭去看初五:“學會喝酒了?”
初五正捏着冰紅茶的瓶子,指腹上浸染了少許的水漬,做不到不搭理:“大家或多或少都喝了些。”
王越狂點頭:“看吧,十六哥,我可沒騙你。”
宋時流目光仍舊落在初五的身上:“我都不知道你學會了喝酒。”
初五不以為意:“也沒什麼好學的,喝下去也就算會了。”
宋時流微笑:“那我給你們拿酒,零食吃什麼?”
王越跑過來,看到冰箱裡放着不少零食,眼睛亮了:“十六哥,你怎麼有這麼多好吃的?”
“初初給我買的,你沒有嗎?”
初五皺眉,看了眼宋時流,隻看到他微勾着唇角的側臉。
“哈?”王越一下就炸了,拎着一袋開心果跑到她面前:“小五,你太不講究了吧,你給十六哥買了那麼多好吃的,居然沒給我買一點!”
“你又不出門,給你買什麼?”
王越哼哼着猛男撒嬌:“我不管,我也要!”
“買買買,回去就給你買,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不愧是我鐵子。”
宋時流回頭,看見初五仰着臉笑,手指搓了搓,表情冷了幾分:“王越,過來拿酒。”
從冰箱裡拿了幾罐啤酒和幾袋零食,宋時流還把酒店提供的泡椒雞爪也拿了過來。
王越呲着牙:“十六哥,還是你愛我啊,知道我愛吃雞爪。”
“在這吃夠了,回去省着買了。”
王越直點頭,坐回沙發上,拉開啤酒的拉環,往嘴裡大灌一口,發出舒适的喟歎:“這一口,太絕了。”
宋時流轉着手上的另一罐瓶酒,長指嵌進拉環中,輕輕一扣,“噗呲”一聲,白色的酒花争先恐後的湧了出來,沒過了易拉罐的口。
易拉罐放回了桌子上,朝着她這邊推了推。
王越俯身過來:“十六哥,你不喝嗎?”
“明早的飛機,怕誤機。”
“好吧好吧。”王越叫她:“小五,你來和我喝點,不然我自己幹喝,太無聊了。”
初五湊過去,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沒去碰那罐開好的。從王越那邊拿過一罐新的,摳開拉環,細密潔白的啤酒花快速湧起,沒過她的手指,冰冰涼一片。
喝下一口,濃郁醇厚的麥芽氣息在口腔彌漫開來。
宋時流把薯片推過來:“好喝嗎?”
“就那樣,你又不是沒喝過。”
“初初…”
初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把薯片推給王越,她知道自己的酒量一般,并沒有喝太多,反而是王越興緻高昂,一口酒一口肉,越喝越嗨。
王越一貫話多,喝多了話更多。說從考場出來的解脫感,說當時腦袋空空睡了十幾個小時,又說估分的時候特别慌,生怕答得全錯。
初五點頭:“出來之後腦袋一片空白,一看别人居然已經開始對答案了。”
兩個人說的熱火朝天,宋時流沒有插話,安靜的看着初五,看她如何用修剪整齊圓潤的指甲摳開巴旦木的殼。
她扒得認真,他看得專注。
他沒想過兩個人并蒂生長了十幾年,會在某一天要面對着絕交的境地,見一面說句話都成了奢望。
如今能這樣面對面,似乎已是一種奢侈。
王越的話題帶到了他這邊:“十六哥,你當時不慌嗎?”
宋時流隻是笑,答案不言而喻。
“保送生不需要考試”王越歎口氣,又轉向初五:“天才和普通人是有壁的,是吧,小五?”
“可能是。”
宋時流的确很天才,普通人要學很多遍的題,他一遍就會,甚至可以用很多種方法來解答。同樣的,他會學更多普通人沒來得及涉獵的知識。
付出的時間是一樣的。
這些宋時流不說,她也沒必要給他做這個代言人。
時間有點晚了,初五看眼時間,叫王越:“别喝了,該回去了。”
王越已經喝高了,整個人像塊壞掉的水晶泥,癱在沙發上,大着舌頭:“我還沒喝夠呢,再喝點吧。”
“喝什麼喝,你馬上就要耍酒瘋了。”說着,初五起身想去拉人,奈何身高體重差擺在那,别說把人拉起來,費了好大的力氣,分毫未挪。
宋時流站起來,攥住她的手腕:“讓他睡這吧,我在隔壁給你開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