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場先生原先其實姓小林,也曾經是飛鳥村的人。所以,他知道一些關于飛鳥村視角的事實。
大概是從飛鳥村的村民出于貪念偷走繼名神社鎮物的那天吧,村子裡從那以後,生下的孩子,要麼從五歲開始瘋了,嘴裡莫名其妙地說那裡有怪物;要麼像個“正常人”,但是貪婪惡毒,沒有絲毫的同理心。
那段時間村子裡愁雲慘淡,沒有一家能幸免于難。有時候父母注視着自己的孩子,就會慢慢地、慢慢地用手圈住他們的脖子,收攏,然後如夢初醒地後退。
平時最讓家長擔憂的病痛,居然成了一件解脫的好事。有時候誰家的孩子病逝了,安撫他們的人,轉過頭,就會露出妒忌的神色。
枷場先生就是其中的一個“瘋孩子”。
這樣像是受到詛咒的景象,讓村民們恐懼。所以,他們在幾個月的商讨以後,覺得“正常孩子”們的性格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隻要沒有對着邊邊角角發瘋,給家裡帶來負擔就好。性格、性格總是能夠變好的。
因為沒有什麼留戀,殺死一部分“瘋孩子”,祭祀給被他們得罪的“神靈”,也成了正當的、沒有非議的行為。
畢竟,是處置了“殘次品”啊。沒有了“殘次品”,一個家庭才能更好地走下去。
另一部分,不是他們決定放過了,而是孩子們在孩子父母有意無意的忽略下逃跑了。那些孩子抱着小林的姓氏繼續活着,直到有意無意回到鳥取。
後來就是心虛的村民請來詛咒師,詛咒師找到了和他們有關系的“仮母”,為了活命,他們又從外面拐騙來一些被視為異類的、有咒術天賦的人,和他們自己生下的異類孩子一起被祭祀。
這個村子就用這種畸形的辦法存在了一年又一年。
枷場先生對于過往的記憶尤為清楚,逃出去以後,被送進孤兒院,因為年齡不小了,所以不太受歡迎。大概是七歲左右,他發現自己有了術式,輔助類,可以短暫加速在小型活物或者人體很小一塊區域身上的時間,于是他決定成為醫生。
接下來就是長大、戀愛、結婚,用積蓄開了一家私人美容診所,并且号稱可以很快拆線愈合。因為是那樣的身世,所以他追求的戀人也是一個有不太厲害術式的女人,在區役所辦理結婚手續的時候毅然決然決定和妻子姓枷場,幾年以後,他們有了一對雙胞胎女兒。
本來是很幸福的人生,卻在他接診了一個女人以後直轉急下。那個女人具體做了什麼手術,他居然完全沒有印象了,隻記得她說希望他能加速自己手術痕迹的愈合,畢竟在額頭上,對于一個愛美的女性來說實在不好看。
但是,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女人體内的咒力分布讓他覺得恐懼,所有人咒力的核心在于心髒,随着類似于血管的構造運行。隻有這個女人,她的核心在大腦,咒力随着接駁的神經流動。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怎麼應付完那個女人了,隻是當機立斷把診所關閉。果不其然,不過一兩天,一夥暴走族光天化日之下砸開了門,把診所裡任何能看到的東西都毀滅殆盡。
于是他明白,他們要開始逃亡了。
因為囊中羞澀,也因為抱着童年陰影總不能追過來的僥幸,他們一路從發展比較差的城市往冷僻地方走,時常接些關于咒靈的任務。但是,某一天在鳥取翻了車。
不知道算幸運還是不幸,大概是不幸的,因為實在缺錢所以接受了調查失蹤人口的任務,卻在走訪時因為酷似母親的面孔被飛鳥村的人認出來,下了藥把一家子都用繩子捆了回去。他被關在山洞裡,妻子和女兒被藏在空房子的地窖,等待着下次的祭祀。
“這裡,我可以非常認真地告訴你,這些看起來大概是活着的孩子,其實,全部都是仮母操縱的行屍走肉。而這些村民,沒有一個手上幹幹淨淨、沒有沾染人血。”
枷場先生誠懇地請求:“我調查過,我們村子是因為什麼而存在,恐怕巫女雪乃愛的調伏也有很大的貓膩。所以,我希望能讓她和它複仇成功。”
伏黑千代在一旁龇牙咧嘴地點了點頭:“他們下藥殺人什麼不來啊……我還算運氣好的,來得比較遲,前面的咒術師全都死光了。我可以接受他們和咒靈戰鬥死亡,家裡拿到保險和補貼,但是死在人類手裡,誰能心甘情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