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遍遍回蕩耳邊,如同孤舟上的槳,溫和又直白地掀起林疏昀心海的浪。
的确。
他說普通的金木水火土不行,就是在騙她。
其實隻要屬性正确,普通的東西也可以制作能用的髒器。
而他之所以想要至極之物,非她必要,完全是因為他所需。
他生于金陽的一處繁華之地,也曾有過肥馬輕裘,象箸玉杯的日子,一雙手隻用來作畫寫詩,絕不沾陽春水,性子孤高自傲,連那勞什子縣令都不必放在眼裡。
可一朝風雲變動,至親伏罪,九族連坐,他也險些論為階下囚,死作刀下鬼。幸而年紀尚輕,不曾如何抛頭露面,家人鼎力隐瞞才叫他躲過一劫。
得活後,他換了全新的身份,自降身段來當這最低微的工匠。
他們叫他忘卻前塵,離開靈源,離得越遠越好,放開重新生活。
可他做不到。
往事于他而言并不是過眼雲煙,而是一把用鈍的刀。
這把刀嚴嚴實實插在他的胸口,穿透他的心髒,看似沒什麼殺傷力,但隻要略一呼吸就能夠感覺到疼痛。
時間帶走的從來就不是過去,隻是以為的過去。
林疏昀被光芒照得半張臉通明,半張臉晦暗。
可視線裡的女人,卻完全沐浴在陽光裡,那雙瞧過來的澄淨眼睛如明鏡,仿佛要映射出他内裡深處一切污雜。
不。
不行。
他用指尖拂過同樣分割的宣紙,除了墨幹的地方凹陷發硬,明暗沒有分界感覺,差别隻在毫厘之間。
倘若知道真相,她一定會逃。
哪怕當下沒有轉身,也一定在謀劃着離開。
雙瞳倏忽一沉,不再掙紮地完全融入陰影中。
他不能白白放過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他們各取所需罷了。
“找到五行,對你也有好處。”
“什麼?”
林疏昀并無異樣地開了口:“單獨一兩種也許起不了作用,可如果身體裡的五行齊全,你便又能回歸正常人一般的生活了。”
此番可一不可再的說辭無疑踩中了莫祈君的命門。
螢綠眼眸閃爍着光芒,她一把站起,瞬間抛開疑惑,連聲調都發抖着上揚:“林公子······此話,當真?”
“不錯。”他應聲詳解,“古籍中曾有過傀人逆化回常人的記載,隻是由于條件苛責,幾乎無人達成,可你不同,你的頭是活的,而身子恰好缺乏可用五行補足的内髒,比之普通的傀人,成功的幾率要翻上數倍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