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冷靜,她立刻退了回來,婦人也當機立斷,麻利尋找可以藏身之處。
最終目光鎖定在了廚房的水缸裡。
“姑娘,你能憋氣嗎?”
莫祈君毫不猶豫點點頭。
身為傀人,她本來就不需要呼吸,平日裡不過是習慣性的舉動罷了。
外面的聲音更激動,就像是踩到了炮仗:“快點開門!聽到沒?官府巡查!再不開門,别怪我們踹門而入了!”
“來了來了!”
婦人慌慌張張蓋上水缸,跑到門前差點摔跤,調整好姿态才把門打開,陪笑道:“不知官爺有何事要巡查?”
“何事?”領頭的官兵伸手狠戳她的右肩,“縣令爺的案子你還不懂?挨家挨戶,不管是幹什麼的,都得搜!”他眉毛直立,眼瞪如餅,以一個揮手帶入的動作指揮手下,“給我搜!”
“是是,是民女多嘴。”
婦人退到一旁,看他們到處翻箱倒櫃,找出什麼能賣錢的就收入囊中,有種習以為常的無可厚非。
等到每個櫃子都被打開,每個抽屜都被拉出後,她以為相安無事。
房中的孩子卻不合時宜跑出來,鬧着:“沒意思,姐姐!玩!娘!玩!”
婦人渾身一悚,慌忙要抱住孩子,制止他講話,可為時已晚。
“姐姐?”
官兵頭子抱壁挺胸,居高臨下,“你家不是獨戶嗎?什麼姐姐?人在哪裡?”
婦人将很少思考的腦子轉得飛快:“不、不是的,官爺,阿銘說的是剛才路上遇見賣糖畫的姐姐,他可能是吃完糖畫又想吃了。”
看着不谙世事啃手指的孩童,官兵頭子冷笑一聲:“賣糖畫的姐姐?”他惡狠狠道,“你知道欺上瞞下是什麼下場?”
摟緊孩子,婦人咬唇道:“民女不知官爺何意。”
“我看你是不識好歹!”
僵持間,其餘的幾個手下從不大的房間裡出來,不約而同給出結論:
“班頭,沒有發現兇犯的行蹤。”
“班頭,這邊也沒有。”
官兵頭子狐疑地掃了一眼婦人,她依舊是那副懼怕卻堅定的模樣,其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再怎麼說也不能把一個沒有證據的人抓起來,他隻能不快道:“我們走!”
隻是轉過身之際,他的目光不知怎麼瞥到了廚房角落的水缸。
那東西孤零零地待在門後,隻露出一半的深黑,表面的光芒微弱,卻掩蓋不住它可能的用處。
官兵頭子鬼使神差地頓住腳步,屈肘擡掌止住手下,隻身往那裡過去。
一口氣還沒松到底的婦人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抱着孩子的手腳發哆,卻無法讓他停下一分。
眼見那人距離一寸寸朝水缸靠近,粗粒的手抓住蓋子,也無形中抓住了她直跳的心髒。
就在動作上挑,打開縫隙,準備掀起之際,門外及時傳來一聲:“陳快班!還在裡頭幹啥呢?趕緊的!那邊有新進展!據說發現可疑者行蹤!”
“發現可疑者行蹤”幾個字足以壓過所有直覺。
官兵頭子飛速扔下蓋子,像個陀螺轉身,唯恐落下了什麼發财機會。
随着一個有力的“走”字,一群人奪門而出。
直到這群人遠去,确定不會再回來,婦人才劫後餘生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懷裡的男孩不懂事地學着母親的動作拍拍胸口:“娘,怕怕!姐姐,哪裡?”
婦人才想起水缸裡的人,趕緊放下小孩,跑到廚房,從水缸中扶起全身濕透的莫祈君,忙問:“姑娘,你還好吧?”
這樣狼狽的醜态,所有頭發粘在頭皮上,濕答答地下垂,她卻宛若出水芙蓉,一點不像憋了很久氣的人,隻是擦了擦面容,後怕地搖搖頭。
截至當下,這一場有驚無險的取藥經曆總算得以告一段落。
就此告别婦人,莫祈君穿着她給的一身幹衣服,原路返回郊外的落腳處。
白天的土地廟不像晚間那麼鬼森森,但是破敗程度被照耀得更加清晰。
這會兒靜悄悄地矗立在密林之後,沒有任何風吹草動,卻比雨夜更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