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攥緊了手機:可惡啊,阿葉他,究竟在想什麼!
……
銀座某club,19:00pm
’我是膽小鬼、臭蟲、醜陋的笨蛋、殺人犯的幫兇’
‘像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好活的。’
身處觥籌交錯的名利場中,攝影師、導演、新生代的演員、偶像等來來往往,言笑晏晏,不時有人端着酒,來到緊守在野口大海身旁的葉藏處,甜言蜜語一番。
說的都是些久聞大名,希望有與老師合作機會之類的客套話,更多是自我推薦。
他的容色出衆,來的女子少有不懷揣情愫的,有大膽奔放地直抒胸臆,也有含情脈脈盯着的,一些咖位高的甚至像對待青澀大學生那樣,在葉藏的口袋裡留下寫了聯絡方式的卡片,野口大海瞧着,吃味地不得了,跟葉藏說:“真羨慕你啊,生了張漂亮的臉,受歡迎可真容易啊。”
他與葉藏是師徒,本不應該說酸溜溜的話,可野口大海有點玩世不恭的天性,對弟子揶揄居多,當然,使喚葉藏的時候也不少,半夜餓得肚子咕咕叫讓他煮拉面是常有的事。
但在葉藏進入業界時,費心費力地幫他謀劃、介紹人脈,以至于傳出在為年輕情人奔走的名頭,實際上,是少有的負責老師。
“又說這樣的話,野口老師……”
“嗤——”感受到葉藏的抗拒了,不情不願地換了個話題,“二展的相片準備得差不多了,半年内一定要開。”
他大聲地吐槽着:“我真受夠了那些提起筆杆子就胡說八道的混蛋,什麼江郎才盡,隻能淪為拍商業照的俗流,一定要讓他們大跌眼鏡!”
一展結束一年有餘,卻未推出有震撼力的新作,工作接得越發多了,戴着有色眼鏡,對天才的破綻口誅筆伐的評審家們,早已給葉藏按上無數個罪名。
“嗯……”
“不過。”話頭又折回來,“你沒給經紀人說嗎,阿葉?”
“他找我幾次了,明示暗示用了個遍,讓我鼓勵你開個展,走藝術攝影的道路,不要耽于商業活動……”想到不爽之處,端起八角形的透明玻璃杯,浸泡冰球的酒液一飲而盡了。
葉藏慌亂地阻止道:“野口老師,那是伏特加。”以野口老師的酒量,這杯下去,恐怕……
“哈——”噴出好大一個酒嗝,荒唐的酒氣撒在葉藏的臉頰上,臉通紅,果然醉醺醺的了。
“野、野口老師。”實在處理過太多次醉鬼了,當助攝住在野口老師的工作室學習時,看過他倒在地上撒潑打滾的樣子呢。
不留痕迹地靠向野口,支撐他歪七扭八的身子,小聲呼喚着:“人還沒走呢。”
‘太傷腦筋了,被記者看見的話,又要……’
“我超讨厭那家夥!”一點也沒理解葉藏的苦心,喝醉酒的野口俨然退化成了孩童,喋喋不休抱怨着,“我能不知道你的天賦嗎?那家夥,一副我會埋沒了你的樣子,天才的靈感之光根本不是靠鼓勵來的!”
“嗝——”
“他根本把你當作他的東西了吧!說在為了前途規劃,實際上,稍微偏離一點他的期待……”
“換個經紀人吧,葉藏,别看我這樣哦……家裡的侄子相當有幹勁呢!所有工作——全部,”作了個懷抱世界的動作。
“全部都是小莊打理的!”
“嗯嗯,我知道的,野口老師。”緊張地移動着視線,果然,周圍人正隐晦地觀察着這個角落,一定在喋喋不休說自己跟野口老師的事情吧。
“我說你啊……”借着酒勁,将全部話都說出來了,“你這家夥,膽小又敏感,難道感覺不到那家夥的視線嗎?”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誇張地晃動着腦袋。
“日日夜夜被偏執地盯着,你是抖m嗎?”
“嗯……”
醉了嗎?一定醉得很徹底吧?
既然這樣的話……
“不是的。”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道,“我隻是……”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
“跟蹤沒關系,控制也沒關系,實在打罵的話,隻要不去傷害别人,就沒有問題。”
“像我這樣膽小、可恥、醜陋的人,就算被這樣對待,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倒不如說,這正是我的贖罪吧。”
他想:明明根本不想活在世界上,殉情了好幾次,卻都隻有我活了下來,簡直像詛咒一樣。
因為家裡的原因,還有阿陣……罪孽越發多了。
發自内心地說着:“我是世界上最不該活着的人了,眼下承蒙許多恩情,又不得不可恥地苟活着。”
“如果、如果真能殺死我的話。”眼中不知怎的,泛出點病态的奇異期待。
真好啊……
這難得一見的病态剖白,隻有醉到快呼呼大睡的野口大海聽見了,以阿葉對他的了解,恐怕野口老師的大腦已經僵化,被酒精搞得亂七八糟的吧,是絕對不可能記住一個字的。
有些悲哀地想:所以說,我真是膽小又醜陋,連真話都隻敢對聽不到的人說。
“呼……呼……”野口大海已經快睡着了,在睡夢間掙紮時說了一句,“你這家夥……呼、呼,果然很讨厭自己。”
“野口老師?”
“Zzzzzz……”
睡着了。
葉藏苦惱地想:宴會還沒結束,睡着的話,真傷腦筋啊……
總之,先找個休息室,把野口老師送進去吧。
卻看見了不應該出現在這的人。
“……阿陣?”
Gin與貝爾摩德,肩并着肩,款款走來。
葉藏的臉刷一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