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言又見江時晏此刻一聲不吭,頓時感覺一片癡心,終歸是錯付了人。思緒宛若淩亂的麻繩般,一圈一圈,纏繞着她的心。
一向聰慧如她,此時也不明白,她内心紛繁,是因悔恨,還是……
癡心錯付的感慨。
佳人如她,卻因一位庶子,動了芳心;可從未料到,他竟然……
隻有尊卑禮節颔首罷了。
若問緣由,他都替你想好了:他一介庶出,身份低微,見識短淺;千嬌百媚如她,他隻能遠觀而不能亵玩焉。
他可真是,為彼此都保全了最後的體面。
唯留她一人心裡,苦笑罷了。
江禦瀚看了眼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這江時晏,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心愛之人卻因父母之命,被迫嫁與他人的傷感。他反而覺得,阿晏的心,宛若深潭般,深不可測。
平日裡,他甚少關注這位庶子;可如今,晏兒在背後成長了不少。
他見江時晏的神色,沒有像他想象的那般,大起大落;甚至沒有因動了芳心而選擇跪地哀求,隻願他能成全。
江時晏的眼眸還是同之前那般,深邃又甯靜。好像江時晏真的,無喜無悲。
說句郎心如鐵,也未嘗不可。
他愈發愈看不透他的晏兒了。
不管江時晏的心裡有沒有林小姐,在他看來,這場姻親,注定會是一場定局。
他們之間,有情又如何,無情又如何?
他作為一家之長,必須要以家族利益為先。他的兒子為他争榮不假,他同君和交好亦不假。再好的交情,也會因利益沖突而選擇分道揚镳,甚至未來還會以兵戈相見。
朝堂上下對江府虎視眈眈,江府身為将軍府,雖手握兵權,可常年駐守邊關,保家衛國,對于朝堂之事除了立功受封賞,甚少有機會回到京城。
新帝登基不久,心裡多少會對江府有些忌憚;往後新帝就算成為明君,可皇帝身邊,總歸還是有人吹着枕邊風的。
誰都想從江府身上分一杯羹,江府絕不能坐以待斃,朝堂内必須要有人能同他裡應外合。
而他同君和相交甚好,林府,自然是他最好的合作夥伴。
江林兩府結為姻親,隻會對兩方百利而無一害。
他明白君和此舉為何意。
可他的心底,始終為林小姐同江時晏二人不能終成眷屬而可惜。
原因無他,他年輕時喜歡的人不能成為他的正妻,隻能成為身份卑微的姨娘。
他年輕時能在青樓一擲千金,将她贖身。他本想選她作為自己的正妻,隻因他是天之驕子,而她隻是……
身份卑微的姨娘。
姨娘最好的身份也隻能以續弦的名義成為平妻,他的正妻,必須同他門當戶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别無選擇,隻能娶了如今的趙夫人,成為這江府的當家主母。
你說他對璃姨娘有情義否?他自然有。
隻是不多罷了。
他與她見面甚少,若有,也隻是不經意間罷了。
他甚少打理江府上下,這些都是由趙夫人一手打理,他自然不會過問。
隻是他從未想到,他年少時喜歡的人,如今變成了這般模樣。
情之一字,足以讓人銘心刻骨。
但作為一家之主,他沒得選,必須考慮孰輕孰重。
心底裡再可惜,再難過,再不甘,再不願。也隻能在面上戴一副笑容面具,将往日的悲與痛忘得一幹二淨。
“哈哈哈哈。”隻聽江禦瀚笑聲爽朗,好像并不關心林小姐未來會成為江府哪位公子的正妻般。他一想到江林兩府的關系能更進一步,聲音更是提高了些許:“君和啊,往後江林兩府可是親家,你我之間的關系,可是親上加親!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信不過嗎?往後林小姐在江府,定是身份尊貴,錦衣玉食。”
趙夫人一聽到夫君這般言語,立馬為他撐起了場面。隻聽她笑容滿面,眉目也因笑容而向上挑起,道:“林小姐若是嫁入江府,這江府上下的仆人,自然是會把她當作大少夫人看待的。哪個不長眼的要是敢在府内欺負她,隻怕那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把江府放眼裡了!若我發現,我定會好好教訓他。”
在尋常人看來,趙夫人此話也不過是向林伯父保證,林小姐未來在江府定會過得順心。
可在江時晏看來,這江府的當家主母,可是在指桑罵槐。
雖然他對林小姐之間并沒有所謂的眉目傳情,那時收下手帕雖并無不悅,可他始終覺得有些不太好。
“罷了,還是日後尋個日子同她解釋清楚吧。順便……斷了她的念想。”
“她那樣的人,不應該跟了自己。自己身份卑微,又舊疾纏身。她還年輕,若是讓她成了寡婦,那就不好了……”
他心裡默默地想着,眼神涼涼地看着這江府的當家主母在大庭廣衆之下扮演着慈母的角色。也隻有他知道,這位看上去和藹可親的人,分明就是個蛇蠍心腸,随意打罵母親不說,還讓江府那些個牆頭草故意克扣他們母子倆的吃穿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