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肖韌從江老二手中取過寫滿字的宣紙,又随意在人群中點了一人,拜托她去取華款冬醫館的診療案錄冊子。
微生廣玳沒讓那人經手,自己親自拿過那冊子走向肖韌。
像是害怕微生廣玳會壞事一般,肖韌突然動作加快,很急切揚聲将信上内容喊了出來:
「卓祺吾友:
見字如晤,近日肖氏意欲向汝購入草藥,吾亦有所耳聞。望汝念及舊交之誼,将前載貯西南庫房之藥材盡數售賣于其。
若事成,吾将加大今載藥材購入之量,助汝增添些許額外益處。
順頌時綏」
雖未有署名,可聽者但凡還葆有些思考能力,都能知道這信是誰專程寫予誰。
衆人頓時議論紛紛,不斷有人暗暗觑着華款冬,半晌,幾個嗓門頗大的人忿忿喊着:
“西南?這方位總是潮濕些,藥材存于此處,豈不是受潮嚴重?”
“對啊,尋常衣物未幹透便不管不顧穿上,人便極易生患,這……這更何況是草藥呢!”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擺明了是那華神醫想暗中砸了肖大夫的義診名聲啊!”
“我呸——,什麼神醫,背地裡幹出這等陰溝裡的害人勾當,治病時指不定怎麼看人下菜碟呢,怕是富貴人家才給好藥,窮苦平民便給這勞什子劣質藥!”
“我看,肖大夫手裡還有一張紙,那另一張又寫的何事啊?”一道蒼老的聲音暫停了衆人聲讨的浪潮。
肖韌本就十分享受看華款冬牆倒衆人推的狼狽模樣,哪怕華款冬沒什麼實際動作,他卻打心底裡覺得對方是在強撐,肖韌已然擺出了勝利者的姿态。
聞那老者言,肖韌這下卻不急了,他慢悠悠将另一張桑皮紙全須全尾展開,低眉佯裝無辜,又捂嘴作驚訝狀,說着:
“這……這不是如何自外縣入黎安,又如何從黎安找到白屈街上華大夫鋪子的輿圖麼!?”
語畢,又添油加醋:“華大夫,何至于此啊,若你不想我在此處同你争奪病患,大可告知與我,我便去其他地方開我的鋪子,怎的偏偏行此下策?病患者用了壞的藥,你能救過來固然好,如若你救不回來呢?豈不是為了揚名白白讓無辜之人喪了命?”
緊接着,肖韌像是怕衆人忽略關鍵,慌忙又提醒,“瞧我,怎麼忘了,這些人可都是明面上在我的醫館看診過的,華大夫揚不揚名暫且不知,我于大家之前的信譽卻是全然毀了……”
肖韌言畢,眼淚又說來便來,活像真受了什麼莫大的委屈。
民衆看來也是清一色的支持着肖韌,忿忿說着華款冬的不是,更有甚者,大罵出口,仿佛閉口不言的華款冬即是變相承認。少有幾個沉疴纏身經華款冬之手醫好的人,想幫華款冬解釋些什麼,還未開口,便被更大聲的叫喚阻得住了嘴。
華款冬嫉妒肖韌無償義診分走了他的客流,于是親自寫下書信命相熟之人将受潮的藥材輸送給肖韌的醫館,肖韌清點時未發現異常,導緻患病之人服藥後非但無法痊愈,反而越病越重,此時華款冬又送出輿圖,暗示這些病患前來找他救治,到時候再帶着這些人去砸肖韌招牌,最好是能将肖韌趕出白屈街,這般以後,華款冬之醫館便又可以在此處一家獨大。狼子野心如此,竟是拿病患做籌碼,全然無醫者仁德之感,罔顧杏林聖手之名!
這便是早場大多數人腦中補完整的此事真相。
他們對自己親眼所見,深信不疑。
阿蛻亦是重經華款冬之手救治而活,此時俨然成了肖韌之語的強有力佐證,他想為華款冬辯駁,卻不知從何說起。
畢竟,他什麼都不記得了。究竟是誰将輿圖交與他手,阿蛻退至醫館大門後,握拳狠狠敲了敲自己腦袋,“想起來啊,快點想起來些什麼。”
微生廣玳在肖韌喊完信上内容後,就将那硬黃紙接了過來,細緻對着冊子逐一比對着字迹。
華款冬仍舊淡淡的,平靜而又專注望着廣玳,叫人猜不透此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肖韌看着這兩人一點都不害怕的模樣,氣憤之意再度湧上心頭,他決定,再添一把柴。
“看來,華公子是不打算認了?”肖韌鄙夷說着,這一回,他連大夫都不願意稱呼出口,隻喚華款冬一聲公子。
衆人瞬間油炸開了鍋,指指點點,怒罵華款冬證據确鑿竟還妄圖抵賴,正義感頗強的幾位肉鋪販子沖出人潮,不客氣動手想将華款冬押去衙門。
肖韌擺擺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頗為善解人意勸慰他們切莫大動肝火,于己不利。
見圍觀之人情緒皆為自己調動,肖韌不動聲色滿意笑了,蓦然又恢複一派惹人憐愛模樣,“華公子許是覺得這點兒證據還不足以定罪于他,大家還是莫要太激動了,為此品行不端之人,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