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傾川應該已經出來了吧,就站在人群裡,不知道從哪裡看着我。
我想從人群中找出他,可是密密麻麻的人頭實在看得人腦袋疼。
算了,不管了。
我一甩缰繩,□□白馬嘶鳴一聲,往前飛奔而去。
反正不管怎麼樣,他總是看得見我的,那不就夠了!
春日的風實在是和煦,吹在臉上,肆意中又夾雜着些許溫柔。
我不經意朝一個方向望過去,與洛傾川對上視線。
他好像一點都不驚訝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到他,臉上的笑意竟比春日的風還要溫柔熾烈幾分。
我與他對視,兀地一笑,将杏花換至左手,伸手從街旁桃樹上折了一枝開得正豔的桃花,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揚手擲向洛傾川。
“别跟着了,回家等我!駕!”
我沒再回頭,騎馬拐過轉角,消失在洛傾川的視線裡。
等我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家門口挂着一盞燈,柔柔地亮着光。
我上前敲門,門扉應聲而開。門後卻是洛傾川的臉。
“你在這兒守了我一天?”
“反正沒什麼事做,就在門口等你了。”
洛傾川懷裡抱着阿霜,一人一貓都眼睛亮亮地盯着我。
我看見侍墨沒在,就知道岑安估計已經睡了。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嗜睡,睡覺又不安分,總是要有個人在他身邊守着。
“走吧,進屋。”
我公平地一人一貓各揉了一把腦袋。
阿霜今天對我的态度格外好,這麼久沒見着我,也沒和我鬧脾氣。吧唧一聲,從傾川懷裡跳到我懷裡,扭了扭身子,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下了。
我好笑地戳了戳它的額頭:“今兒怎麼不和我鬧了?”
阿霜一尾巴甩在我手臂上,不搭理我。
雖然在逗弄阿霜,但我也沒錯過傾川一眼一眼往我身上瞟的眼睛。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卻好像沒看見,裝着一心一意地逗弄阿霜,沒和他說話。
等進了屋,洛傾川有意無意地把我往書桌前領,再伸手要接過我懷裡的阿霜:“給我吧,它該睡了。”
我看着阿霜那雙精神抖擻的眼睛,好笑地把阿霜遞給他,十分好奇,他接下來想幹什麼。
“哎,”洛傾川好像手滑了,阿霜“噸”地砸在桌案上,又“砰砰砰”地彈開,碰巧将一本書蹬在我腳下。
我低頭一看:
《嫁娶擇日總論》
好嘛,在這兒等着我呢。
我裝作看不懂他的意思,低頭把書撿起來,拍了拍書皮,若無其事地放回去。
洛傾川實在忍不住了。
“追衣,你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他開口試探性地問。
我裝傻充愣:“啊,說什麼?”
眼看着他的表情從期待過渡成失望,我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洛傾川的眼睛霎時亮起,像是往行将熄滅的火堆裡扔了一把幹燥的松針。
迎着他的眼神,我慢悠悠道:“我肚子有些餓了,要吃點宵夜。”
“噗”,我似乎能聽到他眼睛裡的小火苗熄滅的聲音。
“我早就叫人給你備着了,過會就呈上來。”
“嗯。”
我順手從桌案上摸起了一本書,目光似乎停留在書裡,卻一直留意着洛傾川在旁邊的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為什麼這樣——春闱才剛放榜,他就催着這件事,顯得自己像個急色的登徒浪子。傾川面皮薄,不好意思也正常。
看着他把自己的臉都憋紅了,我也不忍心再逗弄下去,準備開口。
“追衣,我們的婚期你打算定在什麼時候?我等好久了。”
“好了,我……”
我們倆的話音幾乎是同時出口。
洛傾川隻聽了我個開頭,幾乎刹那間就想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又故意作弄我。”
“是。”我應得坦坦蕩蕩,“旁人我還不作弄呢。隻是因為我太心悅傾川了,才會這樣做。”
洛傾川剛有點氣,又被我一句“心悅”砸得頭昏眼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急得眼圈兒都微微泛起了一圈紅。
捉弄人這種事情,一百個洛傾川也比不上半個我。
隻是我一直很驚訝:洛傾川被我從小捉弄到大,怎麼還是經常一逗就氣急臉紅。之前剛表明心意那段時間的大膽好像又被歲月給吃了。
這可能也算是一種天賦異禀吧。
我在心裡暗歎。
“放心,我早幾日就給娘親寫了信。她應當這幾日就該到家了。婚期定在兩個月後,是你想要的那個良辰吉日。”
我和洛傾川共用一個書房,他仔仔細細翻過批注過的那本《嫁娶擇日總論》,我自然也看過。
他在上面拿筆寫幾個日期,我挑了個最近的,寫信給我娘和越姐姐寄了去。
洛傾川實在是好哄。剛才那點委屈轉瞬間就被他丢得找都找不見,笑得燦爛:“追衣,我心悅你。”
他總是不會說什麼情話,翻來覆去就隻會那麼幾句。直白又莽撞,和他溫潤公子的模樣一點也不搭,我卻喜歡。
洛傾川的笑太好看,我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晃花了眼:這太犯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