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見，開眼了。”

元嘉：“……”

賀修宜的嘴最近實在是有點太欠兒了。

講台上擺了一整套架子鼓，上面罩了一層白色防塵布，元嘉幫着賀修宜把防塵布撤下來放到一邊，銀色鼓面，漆黑鼓身，低調地趴在那裡，放那一看就很酷帥狂拽。

很難想象賀修宜平時克制又裝逼的個性，敲這種鼓會是什麼樣子。

但是回頭看着下邊，隻擺了十來個單鼓，跟講台上套鼓一比，瞬間顯得小氣了。

元嘉嚷嚷起來，“這怎麼還區别對待呢，老師用這一套，學生隻能給一個？”

賀修宜正在包裡找什麼，聞言擡頭：“這節課隻用軍鼓，其他的擺上也是占地方。”

元嘉忽地湊上來，“我來都來了，你不給我炫炫技？”

賀修宜手裡的動作一頓，“想聽？”

元嘉眨巴着眼睛點頭。

“交換什麼？”賀修宜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元嘉怒了，“你這人怎麼這樣？”

賀修宜：“我出場費很高的。”

元嘉：“哈？”

賀修宜逗夠了他，“那先給你打一段免費的。”

元嘉眼見着賀修宜從包裡掏出一個黑色的長條形包裹，裡面是兩根白色的鼓棒，棒身上有些黑色字母。

賀修宜平時是山嶽一般安靜的，他凝神坐在架子鼓中間，有種别樣的氣質，元嘉不自覺直起身來。

賀修宜甚至都沒有看鼓面，緊接着一連串清晰流暢的鼓點被敲出來，甚至都沒看清他敲得哪個，隻看見吊镲最後被敲得晃來晃去，前後不過三秒。

“這就完啦？”元嘉直起身來，相當震驚，“音樂軟件還知道給我免費一分鐘，你這就結束啦？”

“試音，有段時間不敲這個了。”賀修宜解釋。

“……”多少有點丢人了。

“你平時聽什麼音樂？”賀修宜忽然問。

元嘉警惕，“你問這幹什麼？”

賀修宜想到什麼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笑容淺的一閃而逝。

“算了，敲了你也不一定聽出來，就給你打個小solo，我打完之後你出去玩，我要上課了。”

元嘉順着賀修宜的視線回頭，旁邊有個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他後頭，元嘉堵在那兒，她也不知道該進還是不進。

那是個單眼有點殘疾的孩子，穿一件粉紅色的上衣，和褐色的褲子，都洗的發白。

“你快别磨叽了！”

賀修宜帶上了他的耳機。

好家夥，原來耳機是在這裝逼的。

元嘉還想刺他兩句，但緊接着，華麗的鼓點流出，他閉上了嘴。

鼓槌在鼓面上敲出細碎連貫的鼓點，像是連珠似的暴雨敲打鐵皮屋頂。

賀修宜雙眼微眯，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因為用力，本就冷漠的臉一整個寫滿厭世感，手臂肌肉線條繃起，充滿陽剛的力量感，在急促的鼓點下，他整個人輕微搖晃，浪蕩又充滿魅惑。

明明是老舊教室，但賀修宜坐在這裡，就跟燈泡精下凡一樣，耀地整個屋子裡其他什麼都看不見了，視線被迫跟随他搖晃。

元嘉從未想到賀修宜居然有這一面，被迫卷進他的引力場，直到賀修宜敲到最高點的部分，一隻鼓棒因為過于用力飛出去，砸到下面的單鼓上發出嘭地一聲響，又咕噜噜滾出去老遠，強烈的節拍仿佛還沒結束……

元嘉下意識要去撿飛出去的鼓槌，沒想到後邊小姑娘一貓腰鑽了進來，跌跌撞撞跑去撿，元嘉動作一頓。

意識瞬間被拉回，回神的第一反應是懊惱。

“看明白了嗎？”賀修宜歪着頭，深深喘了一口氣，沖元嘉晃了晃手裡僅有的一隻鼓槌。

“你敲太快了，我怎麼看得懂。”元嘉臉莫名有點發燙，直起身，裝作看向别處。

賀修宜還要說什麼，那個怯生生的小孩把撿到的鼓棒捧給賀修宜。

“老師，給。”小手顫顫巍巍，聲音低如蚊讷。

賀修宜彎腰接了過來，“謝謝”，他低聲微笑道。

就這個當口，元嘉卻轉身走了，“我出去了，你上課吧，不用管我！”

元嘉走的屬實太快，快得賀修宜隻看到他的背影在門口一閃而逝。

元嘉大步穿過走廊，下樓梯，一邊走一邊咕哝，“搞什麼嘛，對小孩還怪溫柔的。”

不知道為什麼三樓的拐角出居然還有一扇鏡子，元嘉走得急，看不見鏡子上映出某個人微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