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閣的華美囚籠,隔絕了長安城的車水馬龍,卻隔不斷無形的、來自權力中心的暗流。
蘇九尾(蘇月溪)敏銳地察覺到,近幾日洛長生的狀态有些微妙的變化。她來的次數并未減少,但停留的時間似乎更短,眉宇間的清冷依舊,卻仿佛凝結了更深沉的寒意,偶爾會對着窗外出神,指尖無意識地撚動着拂塵的絲縧,顯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煩躁。
這種變化,源自朝堂之上的風波。
雖然身處囚籠,但蘇九尾并非完全與世隔絕。那些送餐的啞仆打開門時,偶爾會帶入一些外界的隻言片語,而她那遠超常人的聽覺,也能捕捉到閣樓外巡邏侍衛壓低的議論聲。她逐漸拼湊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當朝宰相裴樞,一個老謀深算、根基深厚的儒家領袖,似乎正聯合一批守舊的官員,對權傾朝野、行事風格又偏向道家玄秘的女國師洛長生,發起了新一輪的攻讦。
而攻讦的焦點,除了曆來便有的“牝雞司晨,禍亂朝綱”的陳詞濫調外,這一次,還多了一個極具殺傷力的武器——被國師大人“金屋藏嬌”于府中的九尾妖狐。
“妖狐乃不祥之兆,上古殷商便是前車之鑒!國師大人身為玄門領袖,不思盡快将其誅滅,以正視聽,反而将其囚于府中,日夜相對,莫非……已被妖物所惑,或是另有所圖?”
類似這樣誅心的奏折和流言,如同毒蛇般在長安城的宮闱和坊間蔓延。即使當今聖上對洛長生極為倚重,也架不住這三人成虎、積毀銷骨的輿論壓力。
蘇九尾聽着這些,心中并無多少波瀾,反而覺得有些好笑。她這位“禍國殃民”的妖狐,還沒來得及施展什麼真正的“禍亂”之舉,就已經成了别人政治鬥争的棋子和攻讦的工具。
這天傍晚,洛長生踏入靜思閣時,臉色比以往更加冰冷,空氣中都仿佛彌漫着一層寒霜。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在窗邊或書案前停留,而是直接走到了蘇九尾面前。
“本座需要你做一件事。”洛長生開門見山,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蘇九尾正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欣賞着外面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的雲霞。聽到這話,她緩緩轉過頭,眼中帶着一絲玩味的笑意:“哦?國師大人終于想起我這階下囚還有點用處了?說來聽聽,是需要小女子為你暖床,還是為你殺人?”
洛長生的眼神瞬間銳利如刀:“收起你的輕佻!”
蘇九尾聳聳肩,并不在意她的怒意:“好吧好吧,說正事。什麼事能讓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纡尊降貴來求我這隻狐狸精?”
洛長生似乎極不情願,但還是冷聲道:“三日後,乃是萬壽節(皇帝生辰)。陛下将在太極殿接受百官朝賀,屆時……需要天降祥瑞,以示上天眷顧,國祚綿長。”
蘇九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嗤笑出聲:“祥瑞?國師大人法力通玄,這點小事還需要我這妖狐代勞?是怕自己道行不夠,演砸了丢人?還是說……那些所謂的‘祥瑞’,本就是自欺欺人的把戲?”
洛長生的臉色沉了下去,眼中閃過一絲被戳穿的難堪,但很快又恢複了冰冷:“此事關乎國體,關乎陛下聖譽,更關乎……本座在朝中的立足。裴樞等人正借你之事大做文章,若萬壽節上不能呈現祥瑞,壓下那些不利的流言,後果你我……都承擔不起。”
她的語氣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懾,但蘇九尾卻從中聽出了一絲……無力和疲憊。這位看似強大冷漠的女國師,原來也被這宮廷政治的泥沼,拖拽得身不由己。她所謂的“維護國體”,何嘗不是在維護她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地位?
“承擔不起?”蘇九尾挑眉,“我一個階下囚,爛命一條,有什麼承擔不起的?倒是國師大人您,若是失了聖心,丢了權位,怕是下場比我這妖狐好不到哪裡去吧?”
洛長生猛地上前一步,強大的氣勢瞬間壓迫而來:“你待如何?”
蘇九尾卻不閃不避,反而迎着她的目光,笑得更加妖娆:“很簡單。幫你可以,但我有什麼好處?”
洛長生盯着她,似乎在評估她的要求。“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