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洛泠厲聲打斷姜曼昙,眼神冰冷地掃過她,“這裡是祭司院,不是你一個小小侍女可以放肆的地方!帶她回去!嚴加看管!儀式開始前,不準她再踏出清甯苑半步!”
她的語氣帶着前所未有的嚴厲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仿佛想要盡快結束這場對話的倉促。
姜曼昙還想說什麼,但看到洛泠那冰冷決絕的眼神和周圍投來的不善目光,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扶着失魂落魄的蘇夭,轉身離開了偏殿。
在她們離開後,偏殿的門被重新關上。洛泠像是瞬間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頹然坐回椅子上,雙手捂住了臉。壓抑的、痛苦的嗚咽聲從她指縫間逸出,肩膀微微顫抖着。
“往生契……”她低聲喃語,每一個字都帶着無盡的悔恨和痛苦,“……對不起……這一次……我還是……别無選擇……”
她知道蘇夭看到的不是幻象,那些被她強行封印在靈魂最深處的記憶,因為蘇夭的出現和那枚符節的刺激,正在瘋狂地沖擊着她的意識。但她不能承認,也不敢承認。她是秦的祭司,肩負着帝國的重任和……某種更深層次的、與往生契相連的、她自己也無法完全理解的“使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既定的軌迹走下去,哪怕這意味着……親手将她推入深淵。
清甯苑内,氣氛一片死寂。
蘇夭呆呆地坐在榻上,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被抽離。
姜曼昙安靜地陪在她身邊,用濕潤的帕子,一遍又一遍地、輕柔地擦拭着她臉上的淚痕。
“姐姐,”姜曼昙的聲音異常輕柔,帶着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别難過了……或許……洛泠大人說得對呢?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她頓了頓,看着蘇夭空洞的眼神,眼中閃過一絲憐惜,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狂熱的執念。
“姐姐,你還記得嗎?你說,我們……好像是同一個人分裂出來的?”她湊近蘇夭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既然如此……那姐姐的犧牲……又何嘗不是……我們共同的歸宿呢?至少……這一次,曼昙可以一直陪着姐姐,直到最後……我們……永遠在一起……”
她的話語如同魔咒,一點點地侵蝕着蘇夭已經瀕臨崩潰的意志。
反抗?無用。逃離?無望。質問?換來的隻是更深的傷害和否認。
或許……姜曼昙說得對?
這就是命運。無法更改,無法逃脫。
與其在痛苦和掙紮中被動地走向結局,不如……接受它?
甚至……在思考,在這場注定的犧牲中,是否還有……其他的可能?比如,利用自己這股新生的力量,在儀式上做些什麼?是徹底毀滅,還是……找到某種方式,打破這輪回的詛咒?
蘇夭的眼神,從最初的空洞和絕望,慢慢地,染上了一絲奇異的、混合着認命與瘋狂的光芒。
她緩緩擡起手,第一次主動地、輕輕覆蓋在了姜曼昙擦拭她臉頰的手背上。
姜曼昙的身體猛地一僵,随即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她反手握住蘇夭的手,握得緊緊的,仿佛抓住了一整個世界。
“姐姐……”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蘇夭沒有看她,隻是望着窗外那片被禁锢的天空,聲音平靜得近乎詭異:“……曼昙,你說得對。或許……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命運之輪,已經無可挽回地,開始緩緩轉動,指向那座早已準備好的、血色的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