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男女之情。”素問道。
玉佩掉了下去,在衣擺上晃動着,李重琲張着嘴,呆呆地看着素問:“哈?”
“嗯,衙内好自為之。”素問認真點了點頭。
李重琲“噗”地一聲笑出聲,馬上又捂住臉,露出一雙笑眼看着石水玉。
石水玉眼神流轉,沒有笑。
李重琲放下手,問:“你不覺得葉醫師很可愛麼?”
素問面無表情。
“我早就發現了,否則怎麼會來呢?”石水玉垂眸,頓了頓,起身道,“我有些事,要先走了。”
李重琲奇道:“不是剛來,怎麼就要走?”
石水玉沒有回答,走出兩步,又回頭看向李重琲:“你不走?”
“你先走,稍後……”李重琲聳着眉頭,正要調笑,忽然想起素問還在旁邊,不知怎麼就下意識正經了起來,沉聲道,“我不走啊,我尋葉醫師有些事,小娘子走好。”
石水玉立刻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女子真是奇怪。”李重琲回過頭,向素問道,“忽冷忽熱的,也不知在想什麼,葉醫師你說對不對?”
素問不想回答,隻問道:“李衙内是來看病麼?”
李重琲:“……”
憋了片刻,總算開口:“我來看看葉醫師。”
“為何要看我?”
李重琲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蓦然眼睛一亮,素問直覺不妙,隻聽他道:“我今日來,是想求娶葉醫師,雖則自己來有些失禮,但還是想先征得你的同意,再去尋媒人上門。”
素問瞪着眼睛看他,過了好一會兒,沒見他反悔,傻傻道:“哈?”
李重琲含情脈脈、柔聲細語:“那日初見,我便對葉醫師情根深種,此生所求,唯葉醫師而已!”
素問道:“可是我與你并不相熟。”
李重琲道:“這世間多的是盲婚啞嫁,一樣可以恩愛到老,相比較,我倆可比他們好多了。”
素問道:“我心裡沒有你,你方才那樣說,可見心裡也沒有我,更加不可能情根深種,既然我們不能心意相通,又怎能結為伴侶?”
李重琲道:“可以慢慢通啊。”
“不行,師父說過,我決不可動凡心。”素問搖頭,“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罷。”
李重琲忍笑:“什麼不動凡心?你師父是哪個山溝裡的老和尚不成?你放心,讓我去見見他,保管他……”李重琲說着說着,不禁垂下了頭,發現自己的腳竟然離地而起。
素問這才注意到他身後的明月奴,隻是還沒等她制止,一股大力緊随而去,下一刻,李重琲隻覺身子一輕,整個人騰空而起,直接被扔進了洛河。
侍從原本依在河邊欄杆閑磕,忽然眼前一花,隻見一個華服影子從他們頭頂飛過,落到了水裡,好奇一看,原來是自家主人,頓時臉變了顔色,“撲通撲通”一片,轉眼間全都跳進了河裡,洛河頓時熱鬧得如同鴨子趕集——
“不得了不得了!”
“哎呦!衙内!”
“快救衙内!”
明月奴叉腰跟到河邊,本來一身怒意,準備施法給他們點教訓,見此情形,當即開懷大笑起來。
素問來到他旁邊,責怪地拍他胳膊,提醒道:“别傷到了人。”
“阿姐放心,我看着呢,死不了。”
洛河裡,李重琲已經喝了好幾口水,好在這會兒已經被侍從架起來了,神智還算清楚,他仰頭看見明月奴,怒從中來,指着明月奴便要開罵,但緊接着便注意到旁邊還站着素問,立刻又憋了回去。
明月奴笑意淡去,輕聲道:“他有所圖謀。”
“左不過是治病的事,不管如何,他對我們并沒有惡意。”素問說罷,推了推明月奴,道,“雖說天氣熱,到底是清晨,落了水還是容易染風寒,你去拉他們一把。”
明月奴不情不願地走下河埠頭,向水中衆人伸出手,侍從們連忙将李重琲推過來,明月奴拉住了他的胳膊,兩人對視一眼,李重琲便覺不好,果然明月奴又将他按進了水了,不等他掙紮,又直接将人拎上了岸。這一系列舉動如行雲流水,别說旁觀者沒看清,就是李重琲也差點以為自己将别人想壞了,但嗓子眼實打實的難受卻不作假,他不由向明月奴投去懷疑的目光。
“哇——小郎君力氣好大!”還在水裡的鴨子們七嘴八舌地贊揚。
李重琲回身罵道:“死狗奴,力氣不大怎麼隔着街将我扔進水裡?!”
衆人方知原來是這麼個過程,便紛紛口出髒言,向明月奴的祖宗們發起問候。
素問意念微動,從須彌戒裡取出祛寒的丹藥,走下台階遞給李重琲,道:“這瓶剛好有七粒,你們每人吃一粒,便不會生風寒了,不過衣服濕着總歸不好,衙内快回家去換了罷。”
李重琲接過藥,眼珠一轉,向素問笑道:“風寒不見得有,但确實受驚不小,估計回頭還要小娘子給診治診治。”
素問淡淡道:“隻要不胡說,衙内随時來都行。”
李重琲又想辯解:“我沒有……”
“好了,看客越來越多,衙内如此狼狽,還是莫要逗留的好。”素問說罷,不再停留,轉身上了台階,回到了醫廬裡。
李重琲握緊藥瓶,緩步走上岸,發現果然有人在偷看他,于是索性靠到了欄杆上,懶懶道:“看罷看罷,我倒要看看誰不想要眼睛。”
衆人當即作鳥獸散。
素問聽着外面的動靜,心裡起了疑惑:“他是什麼身份?為何如此嚣張?”
明月奴當即請命前去打聽,到了下午,便給素問帶來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