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僧不知她倆在說什麼，以為又要吵起來，趕緊勸和道：“吃飯吧。”

猴八往窗邊探去，外頭天色已黑。

“這可真是個好地方，後山遍地的山雞野菜，地窖藏着那麼多糧食，在這安頓晚年也不錯嘛。”七月喝着熱騰的雞湯，嘴裡啧啧作響。

猴八癟了癟嘴，“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

“也對，這是你家。”

“你！”猴八氣鼓鼓的盯着她，“你喜歡就待着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七月夾起一隻大雞腿美滋滋的啃起來。

吃過飯後，七月在院裡耍劍，猴八被強行安排在輪椅上觀望，時不時還被挑釁幾把。

七月丢了把木棍砸她身上，猴八實在是忍無可忍。

“你有完沒完！”

七月收劍回鞘，“來呀，比試一把。”

“無聊。”猴八不予理會。

七月提着劍鞘在她身側敲敲打打，“怎麼，你這腿廢了，手也斷了嗎？哪那麼矯情，玩不起啊？”

“走開，别煩我。”

“脾氣還挺大啊，都是風玖玥慣的。”

一聽到這個名字，猴八頓時臉色一沉，瞬間抽起木棍揮去。七月靈巧閃開，随即緊逼一步，猴八單手轉着輪椅往後。

劍鞘與木棍間不停碰撞，随着風聲作響。

“咔哒”一聲異響，輪椅撞上小石子，猴八一個踉跄往後翻，七月立即一腳踩住輪椅。

猴八氣喘籲籲的喘着大氣，嘴裡卻道：“再來！”

“切，老子才沒空陪你。”七月轉身到别處溜達，很快就無影無蹤。

猴八仍緊握着木棍，獨自坐在院裡發愣，一股勁兒還沒回過神來。

“阿嚏！”一陣涼風吹過，身上出了些汗，猴八打了個噴嚏。

元僧走到她身旁，“進去吧，小心着涼了。”

方才他在一旁看着，雖是有些擔憂，卻也仿佛看到初見時她那般不服輸的模樣。

“等等。”猴八揚起頭來，“我還想再練會。”

元僧有些擔心，“你可以嗎？”

猴八點點頭，轉着輪椅往前進幾步，繼續揮起手中的木棍，嘴裡時不時嘀咕着什麼招式，順着晚風的方向轉動。

披散的黑發黏在臉側的汗珠上，遮擋不住眼中的星辰。

不知練了多久，猴八緩緩放下木棍，仰頭靠在輪椅上，整個人松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感受着陣陣涼風，不一會兒便累得睡着了，元僧将她抱回屋都不知道。

次日醒來，窗外沙沙作響，猴八被這聲音擾醒，坐起身探向窗外，元僧正打掃院落，跟個掃地僧似的。若非他生出了頭發，猴八還以為是在空桑寺的小院裡。

“阿僧。”

元僧往裡面看一眼，放下笤帚回到屋裡。

“你醒了，餓不餓？”

“不餓，你先扶我到那吧。”猴八看向梳妝台。

“好。”元僧想抱她過去，猴八拽住他。

“我……我想……走過去。”猴八有些緊張的看着他，“好不好？”

元僧看出她的不安，僅僅是說出這句話便花光了大半的勇氣。

“好啊，我幫你。”元僧早就察覺四處皆是扶手，定是有人特地安上的。

元僧攬着她的腰，這些日子天天将她扛上攔下的，手臂早已力勁十足。

猴八幾乎整個人都靠他支撐，兩腳垂在地上邁不開半步，唯有雙手抓着扶手，使勁撐着自己往前挪。

短短幾步就挪了許久，猴八額上的汗珠都落在地上。

“累了。”猴八吐了口氣，擡頭咧着嘴角看向元僧，“好累。”

元僧笑了笑，直接抱起她一步就走到梳妝鏡前。

猴八坐在鏡前的長椅上，往邊上挪了挪空出一個位置，擡眼看着元僧。

“你坐。”

“啊？”

元僧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拉到椅子上，猴八從屜子裡翻出一條發帶，擡手伸入他的發間。

元僧“噌”的彈了起來，猴八早就料到他會如此反應，硬是将他按下來。

“别動！這叫束發，看好了，我隻教你一遍。”

猴八繼續挽着他的頭發，這才發覺他的頭發不似先前那般猛長。

“阿僧，你這頭發好像沒再長了？”

“嗯，興許藥效過了吧。”

墨發束起，元僧露出臉上的棱角，扭頭撞見自己鏡中的模樣，他還未曾認真看過自己續發的模樣，不禁有些生澀。

猴八也有些看不習慣，本是不經世事的小僧，怎料竟成了落魄皇子，如今倒像個歸隐山林的文人。

而她自己，初來時是個廢人，如今重回故地，仍是如此。

“阿僧，櫃子裡還有些幹淨的衣服，你換上吧，我……我先出去。”猴八轉過身去，自己撐着桌面想站起來，腰間一股力量直接将她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