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瞥了一眼,張口喊道:“一百兩一壇。”
元僧頓時目瞪口呆,“你這是黑店!唔……”
猴八捂了他的嘴,“你别聽他瞎說,他不識貨。這酒好啊!俺要了!”
元僧眼裡滿是困惑,猴八遞給他一個眼神,“咱去木浦家求人辦事,自然要買最貴的酒,你别摳摳搜搜的,給錢。”
元僧不解,隻是照做。
老闆收了錢,仔細打量着他倆,“我看你倆不像本地人吧?”
猴八迎合道:“是啊,俺們想來江南做點小生意,自然得同木浦家打交到。聽聞木浦家主好酒,這不來挑點好酒上門。”
老闆皺了皺眉,“你說的木浦家主是哪位呀?”
“自然是木浦家的浦予珂。”
老闆露出傲慢的笑容,“鄉下人就是孤陋寡聞。”
猴八裝傻充愣,“老闆這是何意?還請指點一二。”
這種人自視清高,自以為懂得比别人多,巴不得有人求他,多問幾句便以為是有求于他。
“罷了,我好心告訴你,如今木浦家的家主是長房嫡女浦钰瑤。”
猴八故作震驚,“啥?換人了?可俺聽說那浦予珂本事大得很,到了京城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那浦予珂雖是個纨绔,不過倒是頗懂經商之術,木浦家的家業在他手裡翻了幾倍。可惜出生不好,到底是個庶子,前些年不過是運氣好罷了,哪還真能争得過嫡女。”
老闆不屑的搖頭,“不過自從浦予瑤掌家,木浦家也大不如前了。”
“那……浦予珂人在何處?”猴八漸漸收起玩笑。
老闆放眼望了一圈,竟然道:“前幾日還看到他。”
“你看到他了!?”
老闆不以為然,“浦予珂被趕出木浦家就瘋了,如今就是個沒人搭理的臭要飯的,成日在街上亂逛,前幾日還在這讨飯。”
猴八默默攥緊拳頭,轉身朝木浦家走去。
華貴的馬車停在木浦家大門前,随從數人跟車而行,仆人彎腰跪地,婢女掀開珠簾請家主下馬車。
浦钰瑤身着華麗,踩着仆人下來,腳剛沾地,一雙髒手就弄髒她的衣服。
“滾。”
她看都不看一眼,厭棄的甩開衣袖。
浦予珂叼着個破碗,拄着拐杖滿身狼狽,早已同叫花子沒有區别,甚至更為寒酸。
他咧起幹裂的雙唇,舔着個臉上前扒拉,“浦钰瑤,你弟弟我沒錢吃酒了,你這做姐姐的也不關照着點。”
“滾開!”浦予瑤頓時怒火中燒,往他膝上踹了一腳。“誰是你姐姐?你這敗類早已被逐出木浦家!我從來都沒有你這樣的弟弟!”
浦予珂狼狽的倒在地上,捂着膝蓋疼得龇牙咧嘴,仍不死心的扒她褲腿。
浦予瑤狠狠踩過他的掌心,“混賬,給我打!”
一群仆人圍過來将他暴打一頓。
浦予珂嗷嗷叫,“來人啊!快看啊!浦予瑤又打人啦!木浦家主當街行兇!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呐!!!”
自從浦予珂被趕出木浦家,隔三差五就過來撒潑一趟,回回讨得一身傷。
路人早就見怪不怪,但也不免多看幾眼。
畢竟在江南木浦家是個大戶人家,每鬧一回就淪為一次笑柄。
浦予瑤好面子,手段再毒也拿這無賴沒辦法,他就是天生下賤,故意過來讨打。
“夠了!”
仆人停下拳腳,浦予瑤扔了把碎銀,他立馬跟狗一樣在地上爬,一顆一顆撿起來。
“木浦家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浦予珂啐了口血,仰面躺在地上抱着銀子,滿嘴含着血腥的笑着:“是嗎?我看你成日多風光啊!表面風光無限,這臉皮不是挺厚的嗎?”
“你!”浦予瑤一聽氣得從他身上踏過去,“接着打!給我打死他!!!”
“哈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浦予珂在拳腳中放聲大笑,惹得旁人唏噓嘲諷。
天色烏雲密布,一陣暴雨落下。
行人紛紛避雨離去,仆人也懶得理會。
陣陣雨水砸在起伏的胸膛,浦予珂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時不時在又笑着什麼,緩緩拖着條廢腿趴起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回走,瘦弱的身軀搖搖欲墜,猶如青天白日下的餓死鬼。
浦予珂沒走幾步就疼得撲倒在地,這次屬實打得也太狠了些,都怪自己嘴欠,但也不算虧……
他艱難的支起身在雨水中摸着拐杖,暴雨模糊了視線,恍然撞見一隻手伸到他面前。
浦予珂遲疑的擡起頭,疼得有些分不清現實,如今走在路上鬼見了他都嫌,難不成是閻王親自來收他。
“浦予珂。”
他愣了愣,仰頭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猴八強掩着難過,滿眼通紅故作輕松的調侃:“你這是又演哪一出啊?”
“呵,還得是你。”浦予珂會心一笑,咽下混在唇間的血水。“老朋友,好久不見。”
他沒有碰她的手,盡量保持體面的站起來,抹掉臉上的水珠,仔細打量着她的雙腿。
“呦,你變了。”
猴八不忍看他落得這般凄慘的模樣,可無論何時都還是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倒是沒變。”
浦予珂手中仍緊握着那幾兩讨來的碎銀,笑嘻嘻的說着:“走,我請你喝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