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en往前邁一步,把時微擋在身後,冷硬地說:“先生,你可以不承認我,那是你自己的事。但時微不是你的附屬品,請尊重她作為一個獨立自由的人的意願。”
裴叙從下往上凝視Eden,在下位而不顯頹勢。
“我正在和我的家人談話,”裴叙向前傾身,“請你自行回避。”
Eden:“我不會讓你單獨和時微在一起。”
裴叙:“這是我的房子,我不介意叫警察把你請出去。”
Eden以高度警戒的姿勢護着時微,寸步不讓。
時微握他的手腕,勸說:“Eden,你先出去。”
Eden回頭:“微微!”
時微把他往外推:“沒事的,他是我哥哥,不會傷害我。”
他們的對話用英語完成,彼此都能聽懂。
蔣時微說完那句話,不等Eden反駁,劍拔弩張的氣氛裡突然溢出一聲陰森至極的冷笑。
裴叙起身,走到時微身前,低頭俯視她。
Eden還想倒個位置,被時微側身擋住。時微張開雙臂,站在Eden和裴叙之間,像一位要保護愛人的英勇騎士。
她的不屈,她的忠貞不渝,成為刺向裴叙的一把利刃。
裴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十分駭人,深藏着蔣時微從未見過的盛怒。然而在表面上,他依然平靜無瀾,仿佛情緒穩定。
蔣時微了解他,因此感到緊張。
僵持大約十秒鐘,時微的心跳聲蓋過思考節奏。
裴叙緩緩啟唇,冷冰冰質問:“蔣時微,誰要當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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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時微心裡靜得可怕, Eden試圖喚醒她,反被一把推出門外。
鎖門前,她對Eden說:“我需要和她談談。”
門關上後,裴叙慢條斯理地把雙手插進褲兜,像穩操勝券的将軍。
蔣時微聲音沙啞,艱難問:“你剛才說什麼?”
裴叙下巴微擡,鎮定道:“沒聽清?我說,我不想當你哥。”
時微後背貼着門,Eden的氣息似乎能透過木門傳進來,溫柔地安撫她。
她面向平靜發瘋的裴叙,難以置信問:“為什麼?”
裴叙還沒回答,時微懸河瀉水一頓說:“因為我和Eden在一起,你就真的不願意認我了?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還是有那麼一點親情的吧。你不是要給我做一輩子的家人嗎?隻因為我和你不喜歡的男生約會交往,你就要違背承諾,抛棄我,不再承認我是你的妹妹。”
“哥哥,你要這樣懲罰我嗎?”
話沒說完,時微已經由怒轉悲。
裴叙萬萬沒想到,他那句話還能這樣理解。
誰說蔣時微聰慧過人?
看來也和他差不多,遇到在意的事容易犯傻。
裴叙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握住蔣時微的肩膀,一手捏起她的下巴讓她擡頭,注視着她盈滿水汽的眼睛。
“你聽我說。”
事到如今,他竟然不知該怎麼表達那些逾越的念頭,瘋狂的想法。
最後他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最坦誠的告白。
“我不想當你的哥哥,”他低頭靠近時微,緩緩開口,“是因為,我喜歡你。”
見蔣時微一臉迷茫,甚至是呆滞,裴叙繼續說:“你的日記本和千紙鶴,我都看見了。對不起,那些年忽略你太多。”
聽到裴叙說“我喜歡你”時,蔣時微在震驚中冒出一種鋪天蓋地的狂喜。這幾乎是她的本能,甜到想流淚,心跳太快,需要緊急救援。
可裴叙接下來說的話,再次像泥石流一樣掩埋了她。
喜歡?裴叙怎可能喜歡她,原來是發現了她的秘密,心生憐憫。
時微狠狠推開裴叙,氣憤不已:“因為發現我暗戀你,你就來跟我表白?裴叙,這不是喜歡。”
裴叙釋然地笑:“對,以後就這樣叫我,别叫哥哥了。”
時微快被他逼瘋,一邊飙淚一邊對他大聲說:“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哥哥,你是我的哥哥!我小時候不懂事,我無依無靠,什麼都不懂而你對我最好。求你别再提日記本和千紙鶴的事,也别可憐我,求你了。”
裴叙以為,即使蔣時微對Eden心生好感,也不至于徹底放下那段刻骨銘心的暗戀。
他還以為,自己的表白能讓時微高興起來。
他好不容易重新認識自己,承認感情越軌。他鼓足勇氣來求蔣時微一句首肯,卻被劈頭蓋臉地否定。
時微任由眼淚掉下來,沒再掩飾,也不懼怕裴叙的反應。
“哥哥,謝謝你。我知道你很愛我,對我好,但你不需要為我做到這種程度。我不是真的喜歡你,那是因為依賴而産生的錯覺,因為我沒有親人,我害怕孤獨。”
這番話像一道天雷,把裴叙劈成兩半,心髒被撕開一樣劇痛。
他快步上前,再度握緊時微的胳膊,用力得嘴唇都在發抖。
“我不是可憐你。我說我喜歡你,是因為我快死的時候,最想看見的人是你。”
“我唯一不想忘記的人是你,所以我逼迫自己想起來。”
“我不想看見你和Eden在一起,不是因為什麼該死的遠嫁瞎扯的借口,我就是嫉妒他。”
“我承認我很遲鈍,像你說過很多次的那樣——裴叙是蠢貨。我不敢承認,甚至連想都不敢想我有一天會喜歡你。”
“微微,你别不信我。”
裴叙說到一半,聲線越來越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淚。
可他的動作還是霸道,充滿壓迫意味,有種要把蔣時微揉入骨血的架勢。
時微胳膊很疼,恰好這時,Eden焦急地敲門。
裴叙一把摁住時微的肩膀,把她扣在門上,另一隻手握成拳,狠命砸向木門。
這是警告,讓Eden立刻緊張起來,變本加厲地撞門。
隔着一塊厚重木門,他們無聲對峙着。
“不要這樣,”時微讨厭被人掌控,“放開我,我想出去。”
裴叙目眦欲裂:“你要出去,然後呢,跟他走嗎?”
時微:“去哪裡是我的自由。”
裴叙:“你不要我了?”
“我不相信,”時微從喉間擠出這四個字,然後語帶控訴,“你窺視我的全部心事,自以為能給我最想要的。我不相信你說的喜歡,那不過是你習慣性的對我好而已。”
裴叙正要反駁,時微說:“我不需要這種好。哥哥,放我走吧,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救出來,不想再回去了。”
“什麼意思?”裴叙心蓦地往下墜,思維像卡殼一樣難轉,“喜歡我讓你很痛苦?”
蔣時微提高音量:“不然呢?你認為我很享受嗎,看着你和前女友約會談,聽着你和她打電話,叫她寶貝,我應該感到開心嗎?”
裴叙急切承諾:“以後不會了。”
時微:“為什麼?因為你發現我暗戀你,所以你決定再也不接觸别的女人。可是哥哥,難道你能為了我一輩子不結婚嗎?沒必要,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了。”
“不是,”裴叙緊緊皺着眉,既心疼又慌張,“我說我喜歡你,蔣時微你怎麼聽不懂?”
随着話音收束,蔣時微腦袋裡空白一片,擡起左手。
下一秒,裴叙左臉突然火辣辣地發痛,鮮紅掌印慢慢浮現。
蔣時微扇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