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奴婢是奉昭儀娘娘的令,來給姑娘送早膳的。”
小丫頭将食盒放在桌上,打開後,從裡面端出一盤盤吃食,一罐剛熬好的稠稠的棗子粥,兩碟素菜,一盤煎小魚,還有一碟捏成花朵形狀的酥餡果子,這作為早膳,也算是相當豐盛了。
放好碗筷,小丫頭又殷勤地拉開凳子。
“姑娘快坐着用膳吧,小心一會涼了。”
祁憐有些無所适從,忙起來也同她福了一禮,“不必這樣,我不是什麼姑娘,與你一樣是奴婢。”
小丫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虎牙,“娘娘吩咐奴婢的時候,就是這樣叫的,再說了,這有什麼的,合宮裡奴年歲小,見了人都得喚一聲姐姐姑姑,你要聽不慣,那奴喚你姐姐,奴叫月靈,姐姐呢?”
祁憐斂目。
“阿憐。”
她們這些人,其實在入宮的時候,就被褫奪了姓氏,若是被分進某個宮裡,不管是姓還是名,全憑主子分發,既然雲昭儀早上時喚她阿憐,那她就是阿憐,再不能稱作什麼祁家女兒。
“阿憐姐姐,快用膳吧。”
用膳畢,這叫月靈的宮女卻很是熱情,非要拉她出去走走瞧瞧。雖然有雲昭儀的叮囑,月靈卻道,這宮裡的人都穿一樣的衣服,梳着差不多的頭,各幹各的事,你低着頭,不言不語的,誰還能在乎你是誰啊。
祁憐也覺這話在理,何況自己初來,也該認認這雲華宮裡的門路,便收拾好,随了月靈出門。
雲華宮倚竹林而建,清幽雅緻,其間靠着曲折回廊,又設了數處花架玩亭,魚池裡養的是約莫八寸長的金棕紅葉鯉,點點處處,也看得出,皇上對這雲昭儀,可是上了心的,并非像那蕭麗儀般,滿宮富貴,借勢承寵。
聽着月靈在旁吱吱喳喳,祁憐心裡湧上一股沒來由的酸楚,雲昭儀,那個一直對她如此溫柔的女人,那個會在深夜與她喂藥、指掌交疊、甚至整夜都陪伴在她床頭的人,也會在另一人的床上,奴顔媚主,纖腰挺伏,嬌喘吟阿麼?
想到這的時候,酸楚又忽然變成了憤怒,就在這時,月靈忽然拽住了她。
“哎呀,别再往前去了,她們怎麼在這兒?”
祁憐往前看去,前方是一處曲廊的轉角,轉角靠扶手的位置,或站或坐着三個與她們穿着差不多樣式宮衣的宮女。
那左右兩個宮女的發樣打扮,都與她們相似,而中間坐着的那個,頭發上卻多了些珠翠,袖口裙角也縫綴許多花紋,瞧起來與别個不同。
左側站那宮女打着扇,右側那宮女正斜着身子說話。
“姣兒姐姐,你這翠钗好别緻啊,我在宮裡都沒見過呢,這是哪得的?”
“還能是哪的,這定又是昭儀娘娘賞給咱們姣兒姐姐的,娘娘身旁一共兩個大宮女的名額,姣兒姐姐便占了一個,有好的,可不先給着,畢竟是我們宮的臉面。”
萬姣兒得意洋洋扶了扶翠钗。
“瞧你們說的,我這也不過是借了皇後娘娘的光,當初是皇後娘娘将我賜給昭儀娘娘,娘娘也是看在皇後娘娘的面子上,才寬待我幾分,論情分,娘娘待你們才更親近呢。”
“才不是,奴在這宮裡也兩三年了,每天盡心盡力服侍娘娘,也從沒得過這麼貴重的賞。”
月靈帶着祁憐躲在拐角,聽得這話,隻聽小丫頭嘟囔道,“整天就知道惦記那點賞賜,我們娘娘可是出了名的寬待下人,合宮裡頭誰不知道,就這還抱怨,别的宮都不知道磋磨死多少了,就該把你送去蕭母老虎那。”
小丫頭說的咬牙切齒,瞧得祁憐想笑,卻隻能憋着,不防兩人後退時踩到了塊石子,發出聲音,那邊衆人聞聲疾言。
“誰在哪?”
月靈和祁憐隻好出來,雙雙福身,祁憐更是把頭埋得低低的。
萬姣兒打量她們一會,皺眉沒作聲,倒是旁邊一個宮女大聲問道,“你們打哪來?都這會子了,怎麼還在外頭閑逛?呦,我認得你,你不是小廚房燒火打下手的月靈小丫頭嘛,你不在小廚房呆着,跑出來幹嘛?”
“奴婢,奴婢,哦,是前兒燕姑姑說,娘娘惦念了幾句桃花羹,小廚房沒新鮮桃花了,奴婢想出去折一支回來。”
“賤婢子還敢在萬姐姐跟前耍滑!折枝桃花這樣的小事,去一個人也就夠了,你怎麼還帶了一個!”
“這...這是剛分來我們小廚房的新丫頭,奴想着帶她熟悉一下。”
“哎呦,你們小廚房的下賤婢子,整日的活計也離不開那一畝三分地,煙熏火燎的,還帶出來熟悉個什麼勁兒,也不怕身上那股味熏了人,憑當自己是主子了嗎?”
“還是說,就想故意掐着娘娘請安回宮的時辰,在娘娘跟前争那個臉邀那個寵,别當我不知你揣了什麼心思,滿心油滑的小蹄子!”
“萬姐姐恕罪!奴并沒想那些。”
月靈慌忙跪下,祁憐也低頭跟着跪在後面。
有身旁的宮女出頭,那萬姣兒卻顯得和氣起來,一邊說道,“一個下等婢子,一年到頭見不到娘娘一面的,你們和她置什麼氣?沒什麼大事,你們快起來吧,你是新來的?我們這宮裡也有一陣子沒來新人了,你過來,讓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