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一段時間之後,你終于開始理解埃裡奧和理查德對你忠告。但已經太遲了。你的行為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當你稍微感到後悔時,你已經陷入了無人可以搭救的境地。
整件事情說起來複雜又簡單。
你對這裡的警惕還不夠高。這是你的失誤。你沒在這裡遇到過真正堪稱過壞人的志願者,先入為主的思想讓你失去了對陌生人的防範之心。你以為在這裡的志願者都保有某種對現狀的不滿,卻忘記了還有人會安于現狀,為了過得更好不惜成為你們當中的叛徒。你就這樣被告發。
而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違反了那本行為手冊上的什麼條目。
畢竟在這裡既沒有律師也沒有警察官,隻要他們認為你錯了,那你就不會是正确的。
說到底,隻要他們認為你值得懷疑有問題,就随時能帶你走。
你天真了太久,直到被帶走時才意識到你的安全保護是如此脆弱,随時都會被捅破這層岌岌可危的窗戶紙。
埃裡奧提醒過你,理查德也提醒過你。但你沒有放在心上。你以為你足夠勇敢就能足夠幸運。是你低估了這件事本身的危險程度。所以淪落到現在的地步也是你活該。
你的理性替你辨明整件事的起因,而你的感性則已開始不受控制地害怕。
埃裡奧說過如果不想回到醫療室,就不要再打聽孔思·範的下落。
所以你要再次被捆在病床上度過不分日夜毫無尊嚴的日子嗎?
你輕輕阖上眼皮,很久沒再出現的幻想朋友又開始蠢蠢欲動。
你是有一點後悔,但隻是為了你的魯莽。
因為你沒有找到有關孔思·範的消息,同時還把自己害到了這種境地。
你被帶走的時候手指忍不住微微顫抖,無論你怎樣保持面部表情的穩重,無意識的動作還是會出賣你的情緒。你不想讓别人發現你的軟弱,你緊緊握住手指,用衣袖遮擋住你的拳頭,似乎這樣就能給你帶來一絲抵抗未來的恐懼。
你被帶走的時候理查德不在宿舍,他時常不見人影,你為此松了一口氣。至少這次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失誤而受到牽連。
他們用袋子蒙住你的頭,像帶走一個真正犯人那樣押走了你。這次你沒有那麼好運。你并沒有所謂的情緒失控,你是在清醒的情況下被帶走,無可辯駁,他們也沒有給你治療調整回“正常”的機會。
你被關了起來。具體在哪你并不清楚,但根據你步行和乘車的距離來看,你并沒有距離志願者們太遠,你還跟他們待在一起。
你毫無防備地被丢進一個房間,耳邊窸窣的聲音消失以後,你慢慢拉開罩在頭上的黑布,但視覺幾乎沒有絲毫變化。你周圍沒有一點光線。你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右側身體傳來的疼痛——你是在毫無預備時被丢進這裡的,右側手臂和腿部承擔了與你體重一緻的擠壓,擦傷讓你的皮膚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你彎起身體,小心避開疼痛的傷口,然後靠在潮濕的牆壁上,冰冷的牆面和濕淋淋的水透過衣服滲進來,冰得你一激靈。
這裡離湖不遠,潮氣無法被掩蓋。你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身體微微直起,避免碰到牆壁讓你的衣服濕透。濕了的衣服會加速你的失溫,而你知道他們不會好心給你準備換洗的衣物。你伸手輕輕搭上潮濕的牆壁,濕氣讓這間囚室顯得更加陰冷,你在一片漆黑中跌跌撞撞地摸索,膝蓋碰到了低矮的鐵床,你伸手摸上去,抓回了一手粘連的鐵鏽。
一年前的你根本不會想到自己會在一年後被丢進囚牢。顯然你對于自己将會遇到什麼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你站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兒,繼續摸向下一個地方。
你摸到了一團濕漉漉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