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問:“要不然我去和鹽鹽睡?”
這回,司融終于開口了。
“和女兒睡覺的時候,你也打算一個人占這麼大的床,然後把她擠在旁邊嗎?”
陳之椒不說話了。
總覺得他問的是這麼回事,但想說的又是另外一回事。陳之杏說,這就是所謂的“潛台詞”,有些聰明人就喜歡這麼說話。
比如她們的媽媽。比如跟着媽媽耳濡目染受到影響的聞天。
現在陳之椒要再補充上一個很好的例子,正背對着她生悶氣。
她試圖開動腦筋,猜測司融這句話的真正含義。陳千秋女士遺傳給她的聰明基因使得她就算每天都把精力花費在各種兼職身上,以求養活自己,也能夠輕松取得不錯的成績,穩穩拿下每學年的各類獎學金。
她可從來不是笨蛋。
少頃,通過床墊的下陷,司融能夠感覺到,陳之椒挪開了。
他都還沒生氣!
陳之椒居然已經氣得挪開了!
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有一瞬間幾乎想回過身去質問。
一雙手攬住了他的腰。
陳之椒把司融往大床中間拉。這下,司融的占地就和她一樣多了。陳之椒用目光丈量了一下,覺得自己公平到了極點,甚至考慮了司融比她高,肩膀也比她寬闊一點,還酌情多分給了他一些空間。
如果這是一道數學題,陳之椒以為,就算是陳千秋來了也會給她打滿分的。
司融:“……”
陳之椒等了一會兒。司融依舊沒有轉過身來,那大概就是她猜錯了,又或者她隻猜到了第二層含義,但是司融的心思像是千層蛋糕,還有第三層第四層第五層……一層一層無窮盡也。
不過也不着急。
她可以慢慢推理。
“你為什麼不用有蕾絲邊的床單了?”她問。
隻聽一聲重重的歎息,被反複騷擾的司融,終于不勝其煩地轉了過來。
陳之椒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你不是不喜歡這種麼?”他又歎氣,低聲回答道。
“不要老是歎氣嘛。”陳之椒探向他的眉心,把皺起的小小隆起熨平,而後也沒有收回手,一路從他的臉頰摸到脖頸。
屬于Omega清淺的鸢尾香氣逐漸變得馥郁。走進司融的地盤,不亞于一場對鸢尾花種植園的自投羅網。如果不是鸢尾暗□□性,她也會在卧室的花瓶裡插上一束鸢尾的。
但大多數時候,陳之椒還是不記得要往花瓶裡插花,也不愛讓阿姨進她的卧室。所以卧室裡精心挑選的花瓶便一直空置。
“我沒有不喜歡蕾絲裝飾,也沒有不喜歡紅寶石、藍寶石、鸢尾花和南海珍珠。這些東西我都很喜歡,不要因為我換掉它們。”陳之椒抓住了司融綢緞般的長發,像撫摸一條流動的小河。
司融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也不全是因為你。有時候忙起來……也就來不及弄這些了。”
服飾的搭配,房間的裝飾,這些都需要時間。工作太忙的時候,便沒有精力再天不亮就爬起來剪頭發,索性剪短,漂亮的寶石也需要時間去收集,買回來了更要和衣服好好搭配。
陳之椒不說話。
她的手被抓住了,一路牽引,摸到了微涼的凸起。
圓形的戒圈,鑲嵌着寶石。是她從收藏家手裡購買的那一顆,陳之椒曾經隔着玻璃罩打量過它,又捧在手裡,對着燈光欣賞它折射出的斑斓光輝。最終,她如願以償,把這顆漂亮的紫色石頭送到了和它最相配的人手上。
“你送的寶石,我一直戴着呢。”
這一刻,司融好像已經不生氣了。陳之椒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在濃郁的夜色中看清了他臉上的表情。
是很溫柔的。
“明天還要送鹽鹽上學,早點睡吧。”他說。
陳之椒點了點頭,又想到他似乎看不見。房間裡的遮光窗簾性能太優越,适合睡眠,但不适合相愛的人彼此端詳。
陳之椒于是又說好,一隻手被司融攏在掌心,一隻手則停留在他面前,隔空描繪他的眉眼。
司融閉上了眼睛。
很久之後,卧室裡隻剩下呼吸聲。
仍在思索的陳之椒終于想到了什麼。
“我愛你。”她重複着司融的話,一字一句,認真地說,“我會永遠愛你。永遠不會抛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