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之當然給不出什麼好建議,難道真能由着他的性子勸他殺人不成?那得殺到什麼時候,況且她也不是那麼喜歡聞血腥味。宋音之說的所有話隻能作安撫用:“段秋平,沒關系。我在這。”
不知道段秋平聽進去了沒有,他這樣一言不發的狀态讓宋音之有些害怕。
周圍環境的聲音在沉默中無限放大。幹枯的草木在這個冬天也不安地晃動,擔心自己身上也會染上血腥。
不知過了多久,段秋平忽然掰過宋音之的脖頸,還未及人反應,他就輕輕咬了上去。
宋音之滿心滿意隻将安撫段秋平的情緒作為己任,再說二人是合禮的夫妻關系,她當然不會掙紮反抗。段秋平的手将她摟得越來越緊,頭埋得更低了,像一隻受驚的鴕鳥将頭埋進沙土那樣,他恨不得将自己整副身軀埋進宋音之嬌小的身體裡。
宋音之由着他别扭地親近自己。隻是在光天白日之下,她沒辦法對随時可能會出現的行人視而不見。
這個人受到打擊就将所有的心智都摧毀沒了,變成了隻會耍情緒的無知幼子。宋音之知道段秋平脆弱,要是再一被她推開,他難免要跳腳。
于是她隻能試探着将手攀附上他的肩膀,像哄騙孩童那樣低着嗓子說話,聲音裡仿佛也帶着些哄騙的情緒,不是那麼認真:“别在這裡,我們進屋去。”
短短幾個字,卻含有了渾然天成的暗示意味。
段秋平将頭從她的頸窩中擡起看她。
宋音之:“……”
她這個反應力不快不慢。剛好卡在将話放出來了又收不回去的那個時間節點。避不開段秋平的視線,她極為勉強地咧咧嘴。
要說宋音之什麼時候受過委屈,那真是掰着手指頭也能數得過來,而這副皮笑肉不笑必定能光榮地載進此項記錄中。哪怕是從前流落他鄉四處逃竄,她宋音之向來也是有什麼說什麼,哪裡有像現在這樣委屈自己的情緒。
宋音之苦哈哈地在心裡控訴,段秋平啊,你欠我的多了。
段秋平将頭往底下一垂,真就拉着宋音之的手往屋内去:“走。”
“?”宋音之癟着嘴被他拉進屋内,竟是半點拒絕的話找不到時機說的。
段秋平将她拉進屋内就松了手,還很有紳士風度地替她拉着簾子。宋音之先他一步進去,左右環視了一下房間,在坐在凳子上和坐在床上之間選擇了後者。
見到段秋平進來,她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料想段秋平是要挨着她坐下的。畢竟她身上還肩負着安慰好段秋平這個大任。
哪知人家根本不領情,段秋平目不斜視地走向一張凳子。他将凳子往上一擡,再将屁股往下一壓,整個人就大刺刺地坐在宋音之面前,再與宋音之不知所措的眼神一對上。那一瞬間什麼旖旎情、什麼憐惜意全部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沉默的沉默。
宋音之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古訓,暗自慶幸還好沒有拍着床鋪旁邊的位置招呼他坐過來。
詭異的不可言說的氣氛在房間内爆發,宋音之心裡有數不清的千言萬語,不是因為有多麼感慨,而是遵循了一種物極必反的道理,心裡意見太多反而無言以對起來了。
段秋平一動也不動,由着兩個人面對着面大眼瞪小眼。宋音之幾乎是憤恨地數着段秋平的眼睫毛
說這個段秋平不解風情吧,好像不對,畢竟她自己也沒有這個意思;說他不願領人情吧,也不像,明明段秋平方才還脆弱得要死。宋音之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他是如何憑一己之力、在短短幾秒内、在整個房間裡,填滿了尴尬氣息的。
段秋平的眼睫毛不再是根根分明,更是一簇一簇聚在一起的,有藏不住得濕意。宋音之心裡滿是獵奇的興奮,哇塞,敢情這人是真哭過了啊。
她這一聲驚歎還沒完,段秋平忽然俯身湊近。慌得宋音之身體後退得用手肘撐着床,維持着半躺的姿勢:“做什麼。”
段秋平對這三個字怕是有什麼意見,聽完這話他眼裡隐隐約約的委屈瞬間消失,也不像剛才那樣沉默寡言,一雙墨黑的眼珠子辨不清情緒:“做……剛剛未完的事。”
哪壺不開提哪壺。宋音之心裡那股尴尬勁還沒過呢,而且她看這段秋平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嘛。她皺着眉頭裝傻:“早就做完了,哪裡還有繼續的道理。”
她還以為自己态度強硬一點就能将段秋平逼退,其實段秋平根本不吃這套。
他緩緩站起身,雙手撐在宋音之身體兩側,手臂緩緩縮小圈圍的範圍,逼得宋音之将肩膀聳得高高的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