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了一塊不算堅硬的物體,宋音之擡起頭,見到段秋平這張臉的第一反應是後退。
“殿下又在賭什麼氣?”段秋平眯着眼笑,今天心情不錯,還故意将手掌捂住胸膛逗人:“哎喲寶貝兒,你用的勁兒真大啊。”
宋音之理也不理,扭頭一看,身後的段秋平已經不見。料定眼前這個是幻覺,毫不遵循現實世界裡的規律,隻是一個眨眼不見便能移動到各處。心知自己成了甕中之鼈,情緒上湧快到崩潰的頂點。
極端的無助讓宋音之恐慌,就連段秋平一如既往的笑意也陌生起來,就像是心中藏奸的邪笑。她轉過身,毫不猶豫地将人關在門外。
腳步聲漸漸近了,宋音之此時的心态跟斷頭台上的刑犯等待鍘刀的時候差不多,卻仍然倔強地不願示弱。
“你别來纏着我了!”
門外人無聲,宋音之并沒有聽見離開的腳步聲,她一顆心咚咚直跳,頓時不敢出聲也不敢動,生怕這個人下一秒出現在她猝不及防的地方。
一切都安靜得可怕,宋音之本能地知道門外的人沒有走。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宋音之理智失守,極端的壓力下,她的情緒趨向于爆發。
猛地推開門,果然看到段秋平仍舊站在門外,神色自然絲毫沒有久等的不耐。宋音之心裡反而安定了些許,自認為看透了這場幻覺的本質,不過是虛假,若說要真刀實槍地逼迫或者傷害她,真就是天方夜譚。
這不免讓宋音之的底氣足了一些,反正也是豁出去了,說話時連頭都昂得老高:“你離我遠點,聽見沒?你越逼我越沒有結果,要是再這麼過分,我就……”
這種無實體隻存于虛幻的東西,她能把它怎麼樣呢?
宋音之是底氣很足,但她卻給不出此人嚴重的後果,因此氣勢漸漸降下來了。但門都開了,她也不被恐懼控制着心神,猛地往胸前拍一巴掌,用力抵着他,手也不伸回去:“你有本事,就把我綁出宮,不然就别老吓唬我。”
段秋平的眼神從一開始的迷茫變為戲谑,伸手輕輕按住她手腕,再順着手管往上溜,直到停在她肩膀上:“殿下,想這麼出宮?”
說着又愉悅地笑出聲:“這些伎倆,咱們私下裡玩玩就好,免得影響不好,嗯?”
宋音之整個人都熟了,肩膀上越來越明顯的禁锢感讓她掙脫不開,這才眨眨眼,明知故問:“你是真是假?”被他推進屋,按坐在床上,耳邊劃過他特意壓抑的氣音:“證明一下?”
大石落地,宋音之這才将神經放松下來。段秋平坐到一旁,故意加深語氣中的委屈:“殿下方才可冤枉錯了人。”
“什麼?”
“我這麼聽話,怎麼還會逼你呢?白白挨了殿下一頓氣,我這心啊,可疼死了。”說着捂着胸口,作勢要往宋音之身上倒。
宋音之将人往遠處推:“你少來。”一隻手順勢被他抓住,淺笑着往胸口上按。
夏日衣衫薄,肉身的線條和輪廓通過觸感傳來,清晰明了。
碰都碰了,宋音之的手順着他的動作摸索,卻在摸到一塊冰涼冷硬之物時停住。宋音之心念一動,激動地将舊事重提:“你知道這是哪來的?”
段秋平笑意中一瞬間的茫然變為了然:“我沒忘。”
宋音之食髓知味,明知段秋平心真,卻還是一遍又一遍地發問:“你真的信我,無論那事發生得多荒謬你都信嗎?”
得到他一遍又一遍肯定的回答,宋音之喜笑顔開,将這幾日的苦惱重新說與這位“真”段秋平聽,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實性,不嫌麻煩地多加了些細節,激動的心情弱化了語言組織能力,說話間不免啰嗦。
段秋平抿着嘴笑,盯着手舞足蹈的宋音之,柔情似水。卻在聽清楚一切事的發生之後,逐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将嘴角一瞥。
等到宋音之說完,他遞上一杯水碰上宋音之唇邊,待宋音之要伸手去接時,又将杯身緩緩傾斜。宋音之隻好仰頭就着他的手喝下。
話說到這份上,段秋平終于後知後覺地醒悟,那老郎中口中所說“背負着别人的執念”是怎麼一回事。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老郎中已被遣送歸家,而他開的那副方子,也在段秋平對宋音之妥協的那一天,被燒得幹幹淨淨。
“殿下……”段秋平猶豫着,“你不用擔心遇到假的段秋平。”
“若是不放心時,你先不要逃。左右他一介幻象,不能把你怎麼樣。若是我能上來抱住你,讓你掙不脫時,那便是真的我。”
段秋平低頭:“可是,如果她化作别人的樣子來哄騙你……”他要徹底沒轍了。
他的手把玩着宋音之烏黑的秀發,真實的觸感讓他心暖:“隻有殿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