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
溫知新照常起床。
洗漱,寫題,接溫倩的電話,吃早飯,去學校。
推着自行車走進學校大門時,溫知新才明白祁昂說的“明天别遲到”是什麼意思。
這人帶着學生會的臂章站在大門口查遲到,深綠色的校服平整合身,站在清早的風裡,眉眼清疏,表情淡淡,脊背挺直,好像雪山之巅的柏樹。
溫知新暫時不想看見他,于是埋頭疾走,奈何有個很熱情的平民擁護者,隔着很遠就喊她。
“溫知新!溫知新!你要去車棚嗎?一起啊!”許妄咧着八顆大白牙就追了上來。
溫知新第一反應不是回頭,而是去看祁昂。
祁昂沒看她,他在忙着記人名。
一個女生見今天是他值崗,匆匆脫了校服外套走過去,被攔住時裝作懊惱但又竊喜地寫下自己的班級和姓名。
許妄追上溫知新,也看到了那一幕,笑:“就是阿祁是火坑,也會有大批人前仆後繼去赴湯蹈火。”
“挺好的。”溫知新說。
許妄說:“馬上也會有人為你赴湯蹈火了,新王陛下。”
溫知新:“……”
能不能别讓中二病重度患者說話。
“我說的不是祁昂。”溫知新還是解釋了一句。
她永遠不會在學校裡脫下校服,老師評價那一欄寫的永遠是安靜乖巧。
溫知新覺得比起聽話這種評價,還是循規蹈矩更适合自己,她不會挑戰權威打破既有規則,隻敢在方圓之外作威作福。
溫倩女士曾無數次對她耳提面命:要拎得清,要知道自己在這個年紀該做什麼。
她的青春将會獻祭給高考,勇敢将付出在與物化對抗的深夜,而冒着違紀的風險隻為讓喜歡的男生記得自己的名字這件事,十七歲的溫知新做不到。
“啊?那你說的是什麼?”許妄不懂。
溫知新笑了一下,“沒什麼。”
“行吧。”不把話說明白是王的共性,許妄和祁昂做了十幾年朋友深受其害,已經習以為常,“普通人和天才确實是有壁的。”
天才。
溫知新笑笑沒反駁。
升高中之後,她做過的題摞起來比許妄還高,為一道題熬到兩點都是常有的事,這也算天才嗎?
那天才也太苦了。
“溫知新。”這一道清冷冷的聲音是祁昂的,溫知新和許妄一起停下腳步。
“?”溫知新不解,她穿校服了,也沒有遲到,攔她幹什麼。
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溫知新站在原地,祁昂也停下手中的筆,靜靜等着她走過來。
溫知新受不了這種氣氛,特别像兩個人在吵架鬧别扭,可他們根本沒有熟到可以吵架的地步。
“幹什麼?”
祁昂朝她攤開手。
他的手心裡安靜躺着一張校園卡。
人像那面朝上,紮着高馬尾的女生目視前方,沒有表情的臉顯出幾分倔強來。
溫知新面露驚訝,問:“我的校園卡怎麼會在你那兒?”
祁昂挑眉不語。
溫知新瞬間明白,肯定是她昨晚落酒吧被他撿到了。
她匆匆把卡收進校服外套口袋裡,警告似的瞪祁昂一眼。
祁昂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
裝什麼,溫知新想打他。
“我們回教室吧,馬上早讀了。”許妄和溫知新說。
“你還在乎早讀?”祁昂問。
“我要補作業啊啊啊!”許妄暴躁起來,“我死都不會理解李總為什麼會留兩套試卷,誰寫的完啊?!”
溫知新揉揉耳朵,她也死都不會理解人怎麼可以每一句話都帶着感歎号。
“你寫沒有?”許妄問祁昂。
祁昂說:“寫了,但你休想。”
“知新。”許妄點到為止。
“回教室給你。”
“我就知道你人好,怪不得你能考第一呢,這都是你應得的,我們快回教室,留自私冷血的祁昂自己在這裡曬着吧。”
祁昂不說話,隻是拿起筆,作勢要寫許妄的名字,許妄撲上去攔住他。
“錯了,祁哥,你最大方熱情了。”許妄嘿嘿一笑,“知新,快走快走。”
兩個人告别祁昂,推着車奔向車棚。
上午第一節就是生物課,李老師要講昨天留的兩套試卷,但她沒帶,所以随機拿了一個學生的。
剛好是許妄。
許妄昂首挺胸地把試卷呈了上去,對上溫知新的眼神後,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溫知新笑一笑,然後就見李老師大緻浏覽了一遍試卷後,說:“做的還不錯,隻是有幾個小毛病不該錯,生物第一名可不能這樣粗心,下次注意。”
生物第一名。
溫知新慢慢轉動腦袋,睜大雙眼盯着許妄,許妄無聲咧嘴,嘿嘿一笑。
“……”
下次讓人抄作業之前她一定做好背景調查。
她再不會讓這種不寫作業就能考第一名的人玷污自己的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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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間溫知新去了趟廁所,回來發現高個兒站在自己座位旁邊。
正在用一種很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
以至于她有些不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