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在第四教學樓,一層中廳有一面榮譽牆,上面貼着每次大型考試第一名的照片。
從一排一行起,牆上就一直是同一個男生。
烏黑的短發下眉目清朗,薄唇平直,冷冷淡淡的目視前方。
直到三行五排,這場連連看才被一個鵝蛋臉,小鹿眼的女生打破。
在男生的面無表情的冷臉之後,她帶着乖巧的笑,高馬尾蕩在腦後,蓬勃的青春仿佛要溢出來。
許妄人未來聲先到,“一層榮譽榜更新了!你們看到沒有?”
“看到了,一模一樣的照片裡刷新出來一張不一樣的,好像bug。”姜寐說。
“真帥啊。”許妄說,“知新從哪家照相館拍的照片,我下次也去那裡拍。”
“就是學校組織的一起拍的。”溫知新剛從外面回來,她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發絲還沾着水滴,清爽感撲面而來。
姜寐笑:“人遜的話,神筆馬良給你拍也沒有用。”
“神筆馬良是畫畫的。”許妄嗆她,“到底是誰遜,大小姐。”
“嘭——”
是前排一個紮馬尾女生的書本砸到地上的聲音。
剛巧溫知新走到那裡,她頓了一下,俯身去幫忙撿散落一地的書。
但那個女生的動作更快,噌噌噌幾下把書全都撿起來,重新擺好到桌子上。
溫知新眨眨眼,直起身,沒受影響地笑着幫她扶正書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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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黑闆上那道競賽題是誰做出來的?。”張老師說,“不留名字就算了,還賣萌,畫個小貓嘴巴。”
溫知新:“……”
她慢吞吞舉手,“老師,是兩個W,不是小貓嘴巴。”
張老師沒反應過來的“啊”一聲,一個年過半百的中老年男人,頂着地中海的發型,真心實意地感到疑惑。
班裡瞬間爆炸笑起來。
三十多個人的聲音快掀翻屋頂。
“你怎麼不寫自己的名字?”張老師問。
溫知新很理所當然:“怕寫錯答案。”
“錯了又怎麼樣,我還能罵你嗎?”張老師說,“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
“好的。”
祁昂也看到了昨晚那道競賽題,難度偏高,他本來打算晚修的時候好好算一下的,但是吃完晚飯回來後就看見上面完全正确的解題步驟。
還有右下角那個令人忍俊不禁的ww,确實很像小貓嘴巴。
“你全做對了。”祁昂說,聲音冷冷淡淡,視線沒從桌上的習題冊上離開,“沒看出來你挺厲害的。”
溫知新暗暗冷哼,心說我要你肯定嗎,自大狂。
她笑容淡淡,回擊道:“可能因為你從來不會正眼看人吧。”
“……”
祁昂臉色白白又紅紅,但因為戴着黑色口罩,所以溫知新看不見。
她隻為自己将這幾天受到的忽略與挑釁反擊回去而感到開心。
下課溫知新去找張老師。
意料之中地聽到勸自己參加數競小組的話。
張老師說:“你是有天賦的,知新。”
溫知新微微低着頭,盯着腳尖,問張老師:“比祁昂還有天賦嗎?”
張老師愕然,完全沒想過溫知新會這麼問。
“我在來宜安之前也是競賽生,兩年都是銀牌,沒能保送到江大。”溫知新說,“我覺得還是高考這條路更适合自己。”
馬上五月份,距離升高三也沒剩多少天,每個人都應該做出更有把握的選擇。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考江大哪個專業呢?”張老師問,“我也是江大畢業的,可以給你一些小建議。”
“江大計算機。”
“你喜歡計算機?”
溫知新沒回答。
在這種所謂人生大事面前,她自己的喜好完全不重要。
溫倩喜歡,溫倩覺得好,那麼溫知新就要做到。
“現在還有時間,好好想想自己真正喜歡什麼,那樣努力起來會更有動力。”張老師說。
溫知新說:“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張老師把昨晚周測的試卷遞給她,“拿下去發一下吧,明天我講。”
溫知新說:“好。”
她出去,剛好另一個女生進來。
溫知新認得她。
叫舒格。
如果說祁昂做了兩年第一,那麼舒格就做了兩年第二。
這種很微妙的平衡直到溫知新的到來而被打破,第一成了第二,第二又成了第三。
溫知新和她匆匆對視,又匆匆錯開視線。
兩人擦肩而過。
陽光刺過教學樓旁的楓樹,落下一地燦爛搖曳。
三十六張試卷疊在還沒有一根小拇指高,溫知新松松抓在手裡。
走廊裡追逐打鬧的男同學沒注意到她,直接撞了過來,之後也沒有道歉,嘻嘻哈哈地跑開了。
溫知新吃痛,幾十張試卷散落一地。
“有病。”溫知新聲音不大不小地罵了一句,她想追上去要人道歉,但又要撿試卷,一來一回,男生早就沒影了。
溫知新蹲下去撿試卷,把它們攏到一起,還有幾張漏網之魚飄到了遠一些的地方。
一隻寬大又骨節分明的手将剩下幾張試卷遞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