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溫知新居然夢見了祁昂。
其實嚴格意義上說不算真的夢見,因為夢裡祁昂是一隻狼,她也是一隻狼。
兩個人毛發都是灰白色為主,肩背泛着銀灰色光澤,琥珀色眼睛,身形矯健。
祁昂負傷,卧在遠離狼群的山石背面,後腿流着血,染紅身下的白雪,寒風呼嘯,蓋過悲慘的狼嗥。
而溫知新被簇擁在狼群中間,高昂着脖子,享受着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舊王戰敗,新王榮耀。
冷風吹徹西伯利亞雪原,利爪踩進雪地,溫知新意有所感地回頭。
祁昂趴在地上,半仰着頭,同樣看着她。
她長嚎,低頻吼聲與高頻顫音複合,那是劃分領地的信号。
祁昂終于垂下頭,呼出一口白霧,承認屬于狼王的王冠易主。
溫知新滿意,率領衆狼遠去。
“我的媽,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溫知新坐在床上,回味着剛才的夢。
兩個人都變成狼了還要搶王的位置,真是有上進心。
不過這也說明她對祁昂根本沒有旖旎心思,昨晚心跳過快隻是因為夜晚烘托氛圍,外加酒精的作祟。
溫知新坦然接受這個理由,跳下床去洗漱。
這幾天她起的都有點晚,時間不夠刷完一套試卷,溫倩給她打電話,重點講了這個問題。
“寶貝,你最近有些懈怠了。”溫倩和緩的聲音從揚聲筒裡傳過來,“因為省聯考拿了第一就驕傲了嗎?寶貝,這次隻是你運氣好,并不能代表什麼,你還要更努力。”
溫知新在換校服,反駁的話堵在喉嚨裡,她一句也說不出來。
系好短袖上的三顆紐扣,她應聲:“明天不會了媽媽。”
“嗯,明天我會檢查,去上學吧,不要遲到。”
“媽媽再見,注意身體。”
通話被挂斷,溫知新随便抓了一盒牛奶和一袋面包就往樓下沖,自行車蹬的飛快,終于趕在校門關緊之前進了學校。
校園内不許騎車,溫知新低頭推着車加快速度往裡走,想避開學生會查勤的學生,然後被很大一聲“同學”絆住腳步。
“……”
溫知新認命轉身。
“你遲到了同學,登記一下姓名和年級。”
溫知新遲疑半秒,正打算瞎寫一個名字,那位查勤的同學突然咳了一聲,壓低聲音:“我認識你,新帝。”
溫知新猛地擡頭,手裡的筆都快被握斷。
在外面能不能别喊外号,好羞恥。
“……能不能給新帝一次改邪歸正的機會,别記我名了,同學。”溫知新認下這個稱号,讨價還價。
查勤的學生把筆從她手裡抽出來,往後退了一步,“下不為例,新帝陛下。”
“……好的,多謝。”
溫知新彎腰,鞠了個五度的躬,推着車飛快跑去車棚。
趙元亮看着溫知新的背影笑出聲,回頭和剛檢查完衛生區的祁昂說話,“我以為新帝和你一樣不苟言笑呢,挺可愛的。”
“和你又沒關系。”祁昂說:“校門關了,查完回班。”
共事兩年,趙元亮早就習慣祁昂的嘴毒,他置之一笑,說:“和我沒關系,就和你有關系了?”
祁昂看他一眼。
趙元亮笑得更大聲,搭着祁昂的肩,問:“绯聞是真的嗎?”
“什麼绯聞?”
趙元亮說,“你們兩個人的绯聞啊,新帝舊王,情侶名都給你們起好了。”
祁昂嘴角揚起很不起眼的一個弧度,淡聲說:“哦。”
哦是什麼意思,所以绯聞是真的還是假的。
–
英語早讀,溫知新不太敢在趙言心眼皮底下造次,規規矩矩背完了兩篇新概念作文。
等下課鈴聲響,才拿出清早沒寫完的化學試卷繼續補。
對着一道推斷填空題抓耳撓腮的時候,餘光瞥見祁昂要出去接水,她立刻把自己的大水杯遞過去,“我要溫水,謝謝。”
“你要求很多,溫知新。”
“好人,大好人。”溫知新把水杯塞到他懷裡,“快去吧。”
“知道了。”祁昂從她手裡接過那隻被貼的花裡胡哨的水杯。
兩個人的指尖很短暫地碰了一下,微涼觸感轉瞬即逝,溫知新沒什麼反應,轉頭就去寫題了。
祁昂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尖。
開水間裡溫水的隊伍永遠是最長的,祁昂不愛排隊,所以隻接涼水喝。
但今天他乖乖排隊,接了一大杯溫水。
“給你溫水,公主殿下。”
祁昂嗓音冷淡,聲調沒有起伏,一闆一眼喊這種名稱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爽感。
溫知新又覺得這個名字羞恥,又覺得祁昂說話聲音真好聽,想讓他多喊幾聲。
服了,人怎麼能矛盾能這樣。
溫知新捧着水杯吸了一大口水,對祁昂說:“我昨晚夢見你了。”
祁昂問:“夢裡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溫知新說:“不是人。”
“……”祁昂把水杯從她水裡拿回來,賭氣道:“别喝了。”
“錯了錯了。”溫知新笑,“夢裡我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