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昂回來就看見這一幕,他站在門口足足愣了半分鐘,才繼續往裡走。
然後發現課桌上屬于他的三本書全沒了,他看了一圈圍在桌前的人,下一秒,嘩嘩嘩,三本書又都回來了。
祁昂:“……”他明明什麼都沒說。
溫知新被這個畫面逗笑,臉上還挂着淚呢,就笑了起來。
祁昂的表情也從無奈變成了無奈的輕笑。
“快上課了,我們讓溫溫自己靜一靜吧。”姜寐招呼着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怎麼了?”上節空白自習祁昂就出去幫老師整理資料,剛回來還沒發現成績條,隻顧着看溫知新去了。
溫知新搖搖頭,擦幹眼淚,聲音還是悶悶的:“沒什麼。”
祁昂盯着她看了兩三秒,點點頭,重複她的話,“好,沒什麼。”
然後他看見了自己桌上的成績條。
數字1、2、2、1……交替排布,沒什麼好研究的,隻是一次周測而已。
他随手把成績條丢進垃圾袋裡,動作一頓,看見了一個“新|6”。
這很好猜出來,姓名加總排名。
溫知新 6。
眼淚很輕而易舉就有了答案。
祁昂沒說什麼,直接把垃圾袋丢進了教室後面的垃圾桶裡。
回來時溫知新已經在刷題了。
祁昂收起原本打算看的雜志,在雜亂的課桌上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目标試卷。
一開始他的課桌是很簡潔的,一支筆、兩本上課要用的習題冊或者一本課外讀物。
但溫知新的東西很多,一張課桌放不下,所以就開疆擴土到他這裡,大手一揮就征走了半張桌子。
當時祁昂反抗,說什麼也不讓溫知新破壞他領地的生态,結果溫知新不來武的來文的,雙手合十,眨着眼睛求他。
“拜托拜托。”
溫知新的眼睛真的是很亮。
祁昂那瞬間隻有這一個想法,總之反應過來的時候溫知新已經歡歡喜喜地往他桌上搬東西了。
許妄得知這件事之後很痛心疾首地感歎:“世風日下,世态炎涼,世界以痛吻我。”
祁昂:“說人話。”
許妄晃着他的肩:“初中有一次放學,我想把我的筆袋放進你的書包裡,你說你書包裡每樣東西都有固定的位置,沒有我筆袋的容身之地!”
祁昂:“現在也沒有。”
許妄:“滾啊!”
這是溫知新最沉默的一個晚自習,她化悲傷為動力,埋頭苦寫了三個小時。
除了中間晚二下課交了一回作業之外再沒擡過頭。
放學鈴響,她還在寫,班上人都走幹淨了,她終于寫完了。
咔哒三聲,按動筆的筆尖收了回去,溫知新往後仰頭,感覺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累死了。”她看着天花闆,歎了口氣,“能不能明天就高考。”
“你去問問高三生同不同意?”祁昂說。
“唉,回家。”溫知新直起身,開始收拾書包。
周測卷上還有幾道題沒弄明白,她今晚的任務就是把這些不會的題通通搞懂。
在書堆裡翻出卷子,溫知新愣了一下,去看祁昂,這人很得意地挑了下眉。
為方便,她事先把不會的題都标注了出來,而現在那些題目旁邊都被貼上了便利貼,上面寫着簡便算法。
“什麼時候寫的?”溫知新問。
“晚自習,閑的無聊。”
溫知新很輕地擰了一下眉,随後把試卷放進書包,說:“謝謝。”
祁昂知道溫知新因為成績不開心,拿過她的書包,默默走在她的身邊。
溫知新沉默着,不止因為成績,也因為祁昂,更因為自己。
她不清楚自己現在對祁昂是喜歡多一點,還是羨慕多一點,又或者是嫉妒多一點。
祁昂滿不在乎地放棄了所有她得不到的東西,競賽金牌,江大保送,藤校名額。
又很輕松地解開了她不會的題,這種對比幾乎要把她錘進自卑的角落裡。
她接受自己沒天賦,卻又不甘心。
無論哪個方面,她都不想輸給祁昂。
可惜一中到書香别苑的距離實在太近,溫知新還沒琢磨明白自己對祁昂究竟是哪種感情占上風,就已經到了單元樓下。
祁昂從口袋裡掏出好多酸糖,全都放進了溫知新的掌心,夜風裡,他的聲音輕輕。
“溫知新,别不開心。”
路燈下,塑料包裝紙折射出彩色的光,溫知新盯着看了幾秒後攥緊手心,有棱有角的硬塑料帶來的痛感,順着脈絡刺進心髒。
她很輕很快地抱了一下祁昂,說的話倒很像宣戰,“下次一定會考過你的。”
祁昂愣了一下,随即很認真地看着溫知新,“嗯,我相信你,但是現在先開心一點吧。”
“知道,我上去啦,下周見。”溫知新沖他擺手,“拜拜,晚安祁昂。”
“晚安,溫知新。”
進電梯,溫知新靠着轎廂壁闆,眼睛看着不斷上升的數字,在心底給自己打氣。
别不開心,怨天尤人不好。
隻要筆還在手裡,想要的就都會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