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最後一次周測,溫知新考了全班第六。
她坐在座位上,沉默着盯着手上那張薄薄的成績條。
整整十分鐘都沒有動作,直到姜寐喊她一起去超市,她才如夢初醒般回神,應了一聲“好”,轉頭把成績單撕碎了,丢進垃圾袋裡。
天熱,兩個人挑着樹蔭走,溫知新沒精打采的,高馬尾都蔫了下去。
姜寐問她:“怎麼了,垂頭喪氣的。”
溫知新說:“沒考好,最近日子過得太惬意了可能。”
姜寐像聽到什麼恐怖故事,手指頭戳了戳溫知新的黑眼圈,“是我對惬意有什麼誤解嗎,你有一天是兩點前睡覺的嗎?”
溫知新歎口氣,很無奈地說:“那更完蛋了,我又努力又退步,我就是白雪公主的妹妹,白學公主。”
她很慘,可說的話又實在好笑,姜寐的道德和笑點在打架,忍到肚子快岔氣。
結果溫知新又來了一句:“笑吧,臉都憋紅了,你現在是毒蘋果的妹妹,紅蘋果。”
姜寐徹底忍不住了,挽着溫知新的胳膊狂笑。
路過的學生紛紛側目,溫知新側過頭,捂着臉讓姜寐小聲笑。
“好的。”姜寐一邊笑,一邊在自己的嘴巴上拉拉鍊,“去超市吧。”
隔着磨砂門,看不清超市的裡面,姜寐随口問了一句,“人多不多啊?我不想進去擠着。”
溫知新開門探查情況,回她:“禀主公,人不多,可以一戰。”
姜寐點頭,接她的話茬:“戰則請從。”
然後兩個人又像被點了笑穴一樣,腦袋湊在一起樂個不停。
姜寐買了兩包薯片,原味的自己吃,黃瓜味道的給傅雲星。
溫知新沒什麼要買的,挑挑揀揀拿了根冰棒,握住兩端輕輕一掰就成了兩半,姜寐這幾天不能吃涼的,溫知新就沒分給她。
走出五樓的樓梯拐角,碰見剛從辦公室出來的許妄,溫知新把另一半冰棒給了他。
“多謝新帝。”
“趙姐找你幹什麼?”姜寐問,“你爸爸同意給你簽退學申請書了?”
“能不能别提以前的事情了。”許妄一口咬掉半個棒冰,含含糊糊地說,“周測退步了十幾名,批了我一頓。”
“你值得。”姜寐豎大拇指,“讓你天天晚上拉傅雲星上号打遊戲。”
許妄問:“傅哥第幾?”
姜寐:“第四。”
許妄:“……遊戲打少了。”
姜寐用薯片袋子拍他胸口,“你少帶壞人,他本來隻愛看漫畫的,現在都快成網瘾少年了。”
“哎呀哎呀。”許妄把最後一口棒冰吃完,冰的他腦門疼,捂着額頭堅持說完,“人不網瘾枉少年啊。”
“你全是歪理。”姜寐指指點點。
許妄不甚在意,把垃圾丢到走廊的垃圾桶裡,從褲子口袋裡翻出一包紙巾,抽了兩張,一張給自己,一張遞給溫知新。
許妄邊擦手邊和溫知新說:“哦對了,趙姐要你回來之後去找她。”
“幹什麼?”
許妄說:“不知道,估計也是因為這次周測成績吧,你考多少?”
“就那樣,沒多少。”溫知新含糊過去,“我去辦公室了。”
在溫知新轉身之後,姜寐打了許妄兩下,“你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我提哪壺了?”許妄納悶。
姜寐說:“成績啊,你沒看出來溫溫不高興嗎?一看就是沒考好,還問。”
許妄問:“沒考好是考第幾啊?”
“好像是第六。”姜寐說。
許妄:“……第六算沒考好嗎?那我考第二十六算什麼,考炸了?”
姜寐說:“這能一樣嗎?從全省第一到全班第六,換成你更難受。”
許妄撓撓頭,說:“但新帝應該沒這麼脆弱吧。”
溫知新是紅着眼睛回的教室,坐到位置上低着腦袋,一言不發地掉眼淚。
許妄:“……啊,真這麼脆弱啊。”
姜寐又打了他一下,接着捧着紙巾盒飛奔過去。
溫知新沒想哭,至少沒想過在教室這種全是人的地方哭,因為真的很丢人。
她原本隻打算傷心一個課間,然後繼續刷題,如果之後還難過的話,那就回家哭。
沒人會看見,第二天她依舊是樂觀積極向上的溫知新。
在進辦公室之前,溫知新已經做好了被訓一通的準備,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她經常聽溫倩訓話。
然而趙言心隻是輕輕握住她的手,溫聲細語地說:“不要着急,所有的堅持都會有結果的,我很相信你。”
相比暖心安慰,溫知新甯願趙言心劈頭蓋臉批她一頓,說她最近都在想什麼,居然退步這麼大。
那樣的話,最起碼她不會因為考了第六名就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好矯情,别哭了。
溫知新一邊擦淚一邊在心底警告自己,卻于事無補,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手裡攥滿了姜寐遞過來的紙巾,身邊圍着一群朋友。
姜寐、舒格、錢高怡、許妄、彭國豪、方集……大家擠在一張小小的課桌前,七嘴八舌安慰着溫知新。
十七歲,天會因為一次沒考好的周測而塌下來,也會因為朋友的修修補補而恢複。
溫知新擡起頭,被一堆紮在一起的腦袋吓了一跳,說話鼻音很重,“大家都圍在一起有點兒悶。”
于是十幾号人都拿起了書,不得章法地胡亂沖着溫知新扇風。
許妄最賣力,一邊扇一邊問:“現在呢,新帝!”
溫知新破涕為笑,“現在很涼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