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笑了一聲:“沒有。”
她好看的眼睛彎成月牙,想對我說些什麼,忽地想起被我拒絕的事,臉色一變,抿住唇不說話。
良久無言。
我想了許久,又在腹中打了幾遍草稿,可面對她,千言萬語化作一句:
“換血的事,謝謝你。”
她看向遠方:“不用謝。”
……
我終究覺得虧欠她,想讓她歡顔,搜腸刮肚在腦中細細尋找,脫口而出:“你喜歡兔子嗎?”
說完頓覺尴尬,我到底在說些什麼……
“喜歡。”她點點頭,“冬天和阿翁去天山腳下,雪兔縮成球藏在雪裡,隻露出黑色的眼睛和耳尖,可愛極了。”她說着說着,笑了起來。
我也放松下來,道:“我以前誤傷了一隻兔子,把它帶回家,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小白。它跟着我颠沛流離,受了很多苦……後來,我把它放走了。”
她一副關切的神情:“那它現在怎麼樣了?”
“它有了伴,上次見它們,居然生了一山頭的兔崽。”
“哈哈哈……”玄女把臉埋在膝蓋裡笑出聲。
我也笑了:“小白的眼睛像紅瑪瑙,很好看。”
她擡起頭,如水的眼波在我身上打圈:“那……我好看嗎?”
我心中一顫,避開她的臉,打心裡說:“好看。”心怦怦直跳,火苗在臉上燒。
她趴在膝頭笑個不停,我尴尬地摸了摸頭,不知下一句該說什麼,想了想,問了一個好奇了許久的問題:“在天山的時候,他們說你殉情的事,是真的嗎?”
她一聽到這個問題,怒氣直沖眉頭:“當然是假的!隻不過是我偷跑下山,他們找不到我而已。”
“還有!”她錘了一下房脊:“我隻是和阿良一起長大、玩得要好,族裡的人總把我和他湊一塊兒,阿良成親,他們就說我心灰意冷去跳河,我根本不喜歡他!”
我順着他的話,問道:“可你為什麼喜歡我?”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嗫喏了半晌:“你在潞州城救了我呀,那時的你像一位英雄,我本以為潞州之别,我們不會再相見,可你卻突然出現在了天山!這之後,我便一直記得你……”
我心一橫,反駁道:“可你連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我不長這樣,我的臉有一道很長很可怕的疤,你若是看到,一定會害怕。”
“才不會!”她正色道:“我在乎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臉。”
我的心早就碎成粉末,掉進泥污,怎麼洗也洗不幹淨。
我把事實抛在她面前:“我的心很髒,我殺了很多人,而且都是無辜之人。”
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
她争辯道:“可我看到的你不是這樣!”
我想到以後要發生的事,無奈地笑:“你會看到的。”
她氣的直喘粗氣,卻還要分辯。
寒風吹過玄女由紅轉白的臉,吹亂她額前的碎發,我情不自禁地擡起手,想要為她撥到耳後。
她似乎察覺到我的動作,瞳孔微怔,卻是閉上眼睛,期待我接下來的動作。
她如墨的發絲擦過我的手背,在快要觸碰到她的刹那,我将手收回。
我這樣的人,沒有資格談喜歡。
“喜歡”這個詞,是留給有未來的人的,而我卻陷在沒有光亮的深淵,死路一條。
如果我死了,她會哭嗎?我不想看到她傷心,不想讓她流淚。
我不能這麼自私。
我心中一沉,将喜悅壓下,跳下屋頂。
“啊——”
傾國傾城離我隻有半步遠,脂粉氣萦繞在我身邊,一瘦一胖都大叫起來。
我左右一看,林軒、張子凡、蚩夢、李存義都站在屋檐的陰暗處,滿臉驚吓和尴尬地看着我。
一擡頭,侯卿坐在大樹的枝幹上,樹葉将包裹住,知道我發現他,一本正經地朝我招手。
“你們……”
張子凡忙道:“我們不是故意偷聽的,隻是出來賞月!”
其他人附和道:“是的是的,賞月!”
“呃……”
擡頭一看,天上烏雲翻滾,透不出一絲月光,倒像是要下一場大雨。
玄女一躍而下,見衆人都聚在一起,也吃了一驚。
我翻了個白眼,冷冷道:“既然都到齊了,就跟我去找李星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