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冷冽的風切刮着臉頰。
安雅像一隻久困囚籠的鳥兒,終于展開她自由的翅膀。
荒林撲面而來,再墜下去,說不定會砸成一攤肉餅。
會很痛嗎?比詛咒孩童?
安雅胡思亂想着,揮動手裡的魔法杖,“扶風術!”
下一刻,飛行魔法陣飛過來,風被她踩在腳下,趕在她與地面接觸的前一秒,穩穩将她托起,倏然在荒林樹木間劃了個優美的大弧。
月光下第一波潮起,熟悉的疼痛如約而至,安雅感受着潮汐的起伏,就着疼痛揮出了第一劍。
聞到新鮮人味而在荒林間探頭探腦的魔物,被這道劍風掃過,瞬間肢體分離、鮮血四濺。
空氣裡滿是鐵鏽味,安雅手心發熱,敏銳地察覺到疼痛感減輕許多。
風把她帶到更遠,安雅順着疼痛又揮出一劍。潮汐起伏中,剛要冒頭的疼痛感再次回縮。她确定了,當真獲得了減輕詛咒之痛的方法。
安雅開始大開殺戒。
無數魔物在她冰冷的眼眸裡倒下,疼痛一直被壓制。
即便如此,最後一波疼痛卻避無可避。她蜷縮在地上,默默忍耐着身體節節折斷後的碾壓之痛,冷汗浸了一地,直到溫暖的太陽升起。
找來的長老和侍衛們看到狀似煉獄的一幕,大驚失色。
沿路都是魔物的碎塊,血腥味悶在荒林裡散不出去,血泊中的安雅蓦地睜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驚得貼身小侍女退了一步。
安雅沒管滿身的血,攏了攏雜亂的頭發,吩咐道:“挖個坑,把魔物的碎塊集中起來。”
見長老們沒反對,侍衛們依言照做,很快挖出個大坑,被收集起來的魔物碎塊添滿。
安雅揮動魔法杖,金色的巨大魔法陣在坑上鋪開,天空中旋轉着金色銘文。
侍衛們驚訝地發現,安雅大小姐正為被殺魔物們做禱告。一面殺魔,一面祈禱魔物上天堂,安雅大小姐到底是什麼想法……
安雅并不在意衆人看法。待禱告詞念完,法陣中刮起一陣清風,散掉荒林間萦繞不絕的血腥氣,她才道:“回去吧。”
繞上懸崖需要很長一段路,幸好大家都有辦法上下。
安雅進入高塔前,有長老叫住她:“安雅,我們聊聊。”
她恍若未聞,頭也不回地進了塔。
從此後,安雅再不願胡思亂想。高塔一層層塞滿了許多書籍,好的壞的,通用的禁忌的……她無所謂優劣,拿起一本就慢慢啃完。
她從小就是熱愛學習的好孩子,一頭撞進書本裡,能帶給她無盡的幸福與平靜。
而每到詛咒之夜,安雅便翻出窗外,落到荒林裡大開殺戒。侍衛們早已做好準備,随時等待着天亮進去收拾殘局,而長老們再無一人露面。
慢慢的,荒林中的魔物幾乎不見蹤影,多是躲藏到什麼犄角旮旯,安雅往往得忍着詛咒之痛,翻半天才扒拉出來一兩隻,好心送對方上天堂。
隻偶爾會新放逐一批罪大惡極的魔物,減緩了安雅詛咒之痛——“你們犯了錯,該被殺;我掠奪了你們的性命,就送你們一個美好的未來。”
十八歲的安雅禱告完畢,留下爛攤子給侍衛收拾。自己馭着魔法陣飛上懸崖。
她落地,剛踏進高塔的門,瞬間察覺不對。
她竟遭到了伏擊。
對手很強,刀鋒之間處處殺機,卻并不敢真的拿下她的命。
而安雅每次戰鬥,從來将生死置之度外,起手就是殺招。于是幾個回合後,殺手們紛紛倒在血泊裡。
“我、我會告訴你誰是主使,請不要殺我!”最後一位殺手驚惶地擺着手。
安雅一劍下去,割斷了他的舌頭,“還用你講?”
她拎着滴血的劍,離開高塔,徑直走進了遠處城堡,再次踹開二樓大廳的門,“開會。”
想了想,又補充道:“不來的,我親自上門接人。”
侍衛屁滾尿流地去通知了。
長老們很快在兩旁坐好,教母依然站在她後方。與三年前不同的是,長老們身後都護衛着各類高人。
“不必緊張,我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主位上的安雅一本正經道。
安雅說的是真話。
她殺戮成性,但頭腦依然清醒,“我十八歲了,所以你們又急了?想困住我,強迫我誕下繼承人?”
長老們無人應答。
安雅歎了口氣,“說了好幾次别急别急,你們真是活膩了嗎?”
此言一出,護衛們紛紛警戒起來。
安雅笑了下,“昨晚詛咒之夜,我看着明月與生命樹樹影,突然想通了,我要出去看看。”
長老們見她沒有動手,又有高人護着,最德高望重那位便大着膽子拍了桌子,“隐山避世數百年,别說嫡系,旁支都根本不能出去!”
“笑話。”安雅冷冷一笑,“幾十年前不是有個嫡系男人叛逃家族,跑出去了,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也沒見他因為詛咒暴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