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胡餅哪兒值得了這麼些銀錢。”姚諒立時推拒。
“嗨呀,你問甯兄就是了,我家家大業大,不差錢。”盛聞道,“日後你給甯直做肉餅時給我也捎帶一份不就得了?”
“公子,财不露白。”甯直并不答話,隻提醒道。
“你認識的人,我自然信得過。”盛聞道,哪裡是因為甯直他信任姚諒,他可是看了妖妃在上放肆寵的五十二集電視劇,姚諒是什麼性格,他可比甯直清楚多了。
要是姚諒能為了一個一兩多點的小銀馃子就把他賣了,這故事早就該換女主角了。
甯直沉思了片刻,同姚諒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将銀馃子收到了袖子裡,“那就多謝公子了。”
“你們先坐下喝喝茶聊聊天,我這就做些東西來墊墊肚子。”
叫小滿的小丫頭上了茶,盛聞端起來咕嘟咕嘟地一飲而盡了,這天氣太熱,若不是為了儀态,他還想學狗一樣吐着舌頭散熱。
他要是真這麼幹了,估計明天甯直就要打小報告彈劾太子學狗吐舌頭了。
甯直用兩根手指頭捏着那白瓷的茶杯,一口一口地啜飲着,端得是儀态萬千。
孤怎麼瞅着他比孤更像太子呢?盛聞一邊用袖子扇風,一邊在心裡吐槽道。
唐朝時,白居易就寫過有關胡餅的詩,寄給他的朋友楊萬州饞對方,“胡麻餅樣學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爐。”
最開始的胡餅即燒餅或者馕,張骞出使西域之後,芝麻胡桃等農作物傳入中原,胡餅又成了以胡桃仁為餡兒的圓餅。
姚諒做的這種胡餅就是普通的燒餅,一半用冷水和面一邊用開水和面,以如今的天氣半個時辰就能發起來。
将面劑做成約十公分的粗條擀平,卷成螺紋狀壓扁,擀成中間薄兩邊厚的形狀放入平底鍋中,再發酵個一刻鐘。
鍋内不放油,直接小火烤熟。
姚諒從鍋裡撈出一塊用棉線系住的豕肉切碎,夾在做好的胡餅裡,用紙包了,遞給盛聞甯直小滿三人各一個。
小滿叼着胡餅,蹲在竈前燒火,她顯然已是熟練工,沒一會兒就烤出一籃子的胡餅。
“慢些,小心燙。”姚諒叮囑道。
盛聞被燙得嗷嗷叫,一邊吹氣一邊左手倒右手,饒是這樣他都沒撒手,低頭咬了一大口。
就是這個味道。在肉沫進嘴的一瞬間,盛聞幾乎落淚,和他記憶中的肉夾馍一個味兒。
豕肉即豬肉,大雍朝的達官貴人多食羊肉,由于閹豬的技術尚不完善,再加上豬長得不太風雅,不符合士大夫階層的審美,盛聞已經十二年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豬肉了。
吃貨中寫詩最好的蘇東坡被貶至黃州時說黃州豬肉價賤如泥土。貴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對此便有所印證。
大雍朝吃耕牛犯法,宮廷的主要肉食是羊肉,偶爾吃一次豬肉,做法也多以蒸為主,呈上來之後蘸醬油吃,吃了兩口就讓人膩得慌。
豬肉就應該紅燒!盛聞又狠狠咬了一大口,囫囵地咽下去,一疊聲地道,“好吃,好吃。”
“慢些,鍋裡還有。”沒有什麼比做出來的食物飽受歡迎更讓廚子高興的了。
姚諒又從裝着鹵料的鍋裡撈出一大堆豆皮和雞翅雞脖之類的東西,給盛聞當零嘴兒吃,“夠吃嗎?”
“夠吃了,謝謝阿娘。”
“公子。”甯直在盛聞用手抓着雞翅膀啃的時候表情已經不太美麗,聽到盛聞張嘴就喊姚諒阿娘,他額頭上具象化地冒出一個井字。
“給你。”盛聞把一個雞爪子遞給甯直。
“我不吃。”甯直正色道,“公子怎麼能随便喊别人阿娘?要是旁人聽去了,有損姚姑娘名節。”
“你會說出去嗎?”盛聞用雞爪子執着地對着他。
“自然不會。”甯直道。
“那不就完了。”盛聞啃着雞翅膀道,“甯兄小小年紀就一把年紀了,玩笑都開不得,無趣無趣。”
再說了,姚諒從前是他爹的妃子,怎麼不是他盛聞的小娘?
“盛公子所言甚是。”姚諒一邊切着豆腐絲,一邊道,“甯公子是天底下最克己複禮的人了,連國子監的學究來了都要自愧不如的。”
“隻是我恐怕比盛公子大不了幾歲,當不得盛公子的阿娘。”姚諒道,“但盛公子的阿娘聽到了,可是會傷心的。”
“我阿娘已經死了。”盛聞背對着兩人掰雞爪子,看不見表情。
“公子…”甯直正要上前安慰。
“對了,我給你們露一手吧。”甯直還伸着手,盛聞轉身往廚房跑了。
“誰教得他‘死’字?”姚諒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