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我認為我的方法值得一試,如果成功,會極大程度上改善整體醫療水平,也有利于長期的政治穩定,人民歸心。”以太洋洋灑灑說了一會兒,把自己所見和設想的大緻方案都包含在内,涉及到藥物來源則用神賜之類的托詞一筆帶過。在以太看來,這樣一舉多得的事情應該立刻被批準,可鮑德溫四世的眼睛裡跳動着燭火的倒影,聽完他的話,久久沒有回複。
“坐。”鮑德溫四世坐在主位,示意以太在他身旁坐下。房間是密閉的,大概是國王平時會見重要幕僚的地方,牆壁上隻挂了幾幅聖像,供奉着一隻木質十字架。
以太歪了歪頭,拉開凳子坐下,“您在猶豫什麼?”
鮑德溫四世一隻手放在桌上,手指敲擊着桌面,目光直視着以太,“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大張旗鼓的在城中施治,一旦被其餘貴族所知,聯合起來上表,不說發放到平民手中的藥物可能被奪走,就怕他們以此為借口,要求壟斷,甚至是……”鮑德溫四世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以太後知後覺地感到一絲寒意在這盛夏的正午爬上脊背,菲林的警告猶在耳畔。
“在這裡,王宮之内乃至整個耶路撒冷城,我都能保護你。可是,我現在不能對抗整個國家。”鮑德溫四世閉了閉眼,靠回椅背上,眼神落在以太好像略微失神的瞳孔中。
“那,我們可以秘密進行!不對外公開是我……”以太自己先停住了,臉上唯餘苦笑,怎麼可能呢,紙包不住火,再怎麼做表面的掩飾,對于本地勢力盤根錯節的貴族們來說,也不過是徒勞。
室内的氣氛一時間陷入凝滞。鮑德溫四世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也不是毫無辦法。你的想法很好,隻是現在不是推行的最佳時機。……我可以在軍隊裡先行試驗你的想法。”
以太眼睛一亮,軍營實行封閉管理,平時的訓練紀律也較為嚴格,洩露消息的風險小的多。以太點頭,這樁心事總算了結,正要行禮退下,鮑德溫四世卻先開口道,“時間大概差不多了。我為你引見一位老師,祖上是跟随我的家族創建十字軍王國的貴族,不過時間推移,子孫又遷回了法國。前幾日,我無意中得知後代中有一位牧師近日回到城中,他精通法語和拉丁文,而且去過英格蘭傳教,我想,這應該是最适合你的一位老師。”
“這就是您剛才……”以太遲疑着問,然而鮑德溫四世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你的身份不比常人,不能簡單從本地的教會選擇牧師。你這麼信任我,我當然要盡國王之責。”鮑德溫四世意味深長地看進以太眼底,好像撥開了以太套在外面的種種身份和面具,直達最深處的自我。
以太笑了笑,“我信任您,就如同您信任我。”(I trust you to the extent which you give your trust to me.)
跟随鮑德溫四世去見老師的路上,以太的想象裡一直勾勒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形象,真正見到老師時卻比那年輕的多,雖然不算青年,但看上去神采奕奕,瘦高的身材,一頭微卷的短發,穿着最普通的教士服。看到鮑德溫四世的身影,快走了兩步到門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