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的氣息彌漫在上層貴族的圈子裡。這次鮑德溫四世推行命令的決心比他們想象的更充足,态度也更強硬,全然不是年前剛剛執政時的放任自流。本來以為國王的病在戰後會讓他的精力下降,有心無力,可随着鮑德溫四世親自證實神使的身份并且授予代表平等締約的王室徽章,現在擺在面前的路顯得難走了許多——鮑德溫四世近日簽發了一道道強制命令,從各個封地對待異教徒的态度,到不同等級的貴族應承擔的義務以及繳納的稅款都明文規定。本來還有些最低等的男爵以為自己的封地與北部叙利亞接壤,可以憑着天高皇帝遠躲過一劫。可出人意料的是,國王的軍隊都駐紮在城中,觸犯法令的倒黴蛋卻在幾天之後就被押到耶路撒冷,在衆人面前受鞭刑後剝奪頭銜,流放境外。當時血肉模糊的場面固然令人心悸,但好歹保住了性命。不過有腦子的其他人回去細思,鮑德溫四世剝奪了他所有的特權和财富,王國外是貧瘠荒涼的沙地,再往遠處則被如日中天的阿尤布王朝環繞,這根本就是九死一生,與其說是赦免,更像是淩遲。
的黎波裡。雷蒙德的府中。一群吵吵嚷嚷的小貴族們擠在房間中,群情激憤,你一言我一語地訴說着心中的不滿。
“太過分了!不過是一場勝利,他以為自己是查理大帝嗎?這是對我們權力的侵犯!”
“我們不是他的奴隸,您看到了嗎,隻不過是踩踏了幾個行腳商人,居然就被無聲無息的從封地上劫走,奇恥大辱啊……”
“是啊,雷蒙德伯爵,而且聽說還要擴軍,甚至要從那些低賤的平民中選拔騎士,這簡直是對這個高貴頭銜的侮辱!”
雷蒙德略顯瘦小的身影坐在主位,一言不發,隻是偶爾擡眼用有些陰鸷的眼神掃過幾個叫嚣的聲勢最大的人,等聲音減弱,他略微坐直了些,用讀不出态度的聲音問道,“那麼,你們想做什麼呢?”
頓時一片安靜,剛才還義憤填膺的場面此刻像被澆了一盆冷水,眼神交錯間,都從彼此眼中讀出了畏懼和猶疑。雷蒙德聲音拉長,有些慢吞吞地說,“我懂了。不如這樣問,你們想讓我做什麼?”
有人想要說話,可先前的第一個問題和這個連在一起,現在回答無異于把利用的意思暴露無遺,于是隻好愧赧的接着保持沉默。
“可國王招募軍隊,接收北邊來的難民,這又怎麼解釋?”
“你也承認他是國王。”雷蒙德一撩眼皮,毫不客氣地反駁回去。
“你們的腦子都被黃金和美人塞滿了吧?所以一聽到可能打仗就風聲鶴唳,揣揣不安,生怕有一隻弓箭落到你們的豪宅裡是不是?放心,王上隻要還在他的位置上一天,就絕不會指望着你們開疆拓土,這不,就是怕你們連現有的都保不住,才有了這些命令。”雷蒙德痛斥了他們一番,他是曾經的攝政王,怎麼會不清楚國内這些腐敗貴族的行徑?隻不過他當時并非真正的國王,對他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正好該立立規矩。
叫苦不成,反而被劈頭蓋臉的貶損了一番,這些人立刻臉上青紅不定,一個個灰溜溜地出了門。
回到内室,妻子艾思奇娃抱着胸站在一旁,面上似笑非笑,她在嫁給雷蒙德之前是加利利的公主,對王國内的政治并不陌生。看到丈夫進來,說道,“怎麼不和他們同仇敵忾,這番話,也是說給你自己聽的吧?”
雷蒙德先是不語,搖了搖頭,還是解釋道,“我之前隻是對王上募集平民封為騎士不滿,不過現在……”
“現在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