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燭台的火焰在餘光裡跳動,一閃一閃,變換着形狀。
他有沒有按自己的要求服藥?
是不是還經常整夜回複從各地而來的文書?
自己還能回到他身邊嗎?和之前一樣?
……
以太又翻過去,不去看火光,努力把這些都從自己的大腦中趕出去,然而此刻萬籁俱寂。沒有公務,沒有病人或學生,也沒有任何事情能轉移注意力。他隻好努力讓自己睡着。
遠處怎麼會有有悠揚的樂聲傳來,在以太陷入夢境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到。
他不會知道,在這個普通的,和其他夜晚并無任何區别的時間裡,他心裡想念的那個人獨自出城,登上一個平緩的山坡,以星空為襯,在月色中拉響了維埃爾琴,直至即将天明。
……
“哎,昨夜你聽見了嗎?啧啧,大城市旁邊就是好啊,估計又是哪個吟遊詩人路過吧?”
“你說什麼呢?音樂?我就沒聽到……”
“對對,我也聽到了。”
第二天早上,以太聽着身邊三三兩兩路過的士兵談論着,心底有些驚訝,真的是琴聲?他第一次在宮廷之外聽到這種民間音樂,好奇地偏過頭問身旁保護他的新晉騎士費爾曼,“昨天你聽到了嗎?那是什麼曲子?”
自從被分配到他身邊就一直兢兢業業履行職責的費爾曼支支吾吾的,被曬黑的臉上竟然能看到一點紅色,以太覺得有趣,又追問他,“怎麼,是情歌?”
沒想到,對方竟然點了點頭,又補充道,“是很流行的曲子,您沒有聽過?”
這下輪到以太啞口無言了,聖歌和貴族舞曲他倒是沒少聽。
“你知道曲名嗎?”
費爾曼點點頭,嘴裡吐出了串名詞,可惜他不識字,以太隻能勉強記住發音,也許有機會可以問問費德裡克。
走進平日配藥的營帳,還沒坐下,一個士兵急急忙忙地沖進來——本來軍營紀律十分嚴格,可和他這個一點架子都沒有的神使兼醫官混熟了,很多年紀輕的士兵也随意了許多,比如面前拿着一封信的這個——剛剛14歲,大家都叫他小鬼,是信使之一。
以太給他倒了杯水,小鬼卻舉着手裡的心,語氣興奮而急促,“神使您等的消息來了!王上召您回去!”
以太一愣,想說什麼,手裡已經被塞上了東西,“您快走吧!”小鬼抽空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笑了一下,“我們知道您總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