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德溫四世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以太見狀也收斂笑容,躊躇了一下,還是問道,“您已經想好了說辭?”
鮑德溫四世從床上起身,拿起一旁的面具,卻隻是握在手中,邊往出走邊反問道,“你覺得呢?”
以太搖頭,他這幾個晚上腦海中反複回想目前的局勢,才發現之前和鮑德溫四世的“沖突”根本沒有必要。無他,這位看似咄咄逼人的國王此刻并無多少指控雷蒙德伯爵的實質性罪名。
瓦利德确實認罪了,可他隻是承認了慫恿蓋伊去主動交戰。這罪名可大可小,說的嚴重些甚至能叫通敵叛國,可往輕了說也隻是魯莽好戰,真要追究責任恐怕蓋伊和雷納德都要被查辦。
至于雷蒙德伯爵,雖然種種痕迹已經将他的政治陰謀暴露無遺,可同樣的問題來了,他到底會不會承認參與了這一事件?他大可推說這是瓦利德一個人的私自做主,即使他承認,在缺少更緻命的發難理由的情況下,鮑德溫四世大概也不會做什麼更加出格的舉動。
——隻是國王太善于抓住每一分力量,習慣于以一副深不可測而威勢千鈞的面目示人,才讓他也産生了同樣的錯覺。
以太腦海裡閃過這些,在鮑德溫四世對面坐下,看着對方不緊不慢的點燃了桌上的燭台,又吹滅手中的火苗。
“您不打算真的對雷蒙德伯爵做什麼,”以太自嘲似的笑了笑,聲音放低,“我怎麼會沒看出來……”
鮑德溫四世的動作頓了一下,微微挑眉,等了一會兒之後才說,“不,我并沒有下定決心。”
沒等以太開口,他又接着道,“我需要一個能夠審時度勢的代理者,而不是陽奉陰違的野心家。他的結局,全在自己手中。”
“您是指他對瓦利德的态度?”
鮑德溫四世點頭,意味深長地補充,“壁虎斷尾有時不一定能夠換來新生。”
鮑德溫四世态度有了轉變,以太反倒又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天知道他有多麼忐忑,看着曆史朝着自己不熟悉的方向狂奔而去。如果他錯誤的影響了鮑德溫四世的判斷怎麼辦?如果雷蒙德确實是一顆潛在的定時炸彈呢?這樣的決定,一定是正确的嗎?
以太在心裡譴責了一番自己的搖擺不定,盡量使自己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他擡起頭,看着似乎永遠成竹在胸的鮑德溫四世。
他總是這樣,穩定,平和,強大;也神秘,疏離,仿佛超脫人世。
以太抿了抿唇,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您一直是這樣嗎?”
鮑德溫四世有些阖上的眼簾又睜開,對于這個毫無來由的問題,藍色的瞳孔裡有些罕見的茫然,恰好以太正盯着他看,那神色一閃而逝。
“什麼?”
“這麼……完美。”以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那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