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彥聽見動靜從屋裡出來，正好看見葉槿筠拎着東西進來。

這會兒下午那點暑氣已消，絢爛的晚霞就在他頭頂上展開，整個院落都顯得鋪滿了霞色，他玉白的臉上好像也染上這樣的霞色。面帶春情，眼神好像也濕漉漉的似的。這樣的葉槿筠，葉昭彥從未見過。

他施施然走來，懷憫和墨萱早已去旁邊搬了小幾和凳子來，墨芸也從屋裡出來，去把側屋那些想探頭的全趕回去。

“這全是你做的？”葉昭彥拿着筷子趕忙坐下，剛剛的畫面過于沖擊，她忍不住想逃避。

“嗯。”他話還是很少，可墨芸墨萱卻知道，他下午也不是一次成功，最後從做出來的幾個菜裡，挑了這三樣好的，端來給她。

湯不好轉移，都隻有菜。

他看着有些赧顔：“湯不好帶過來，你……略嘗嘗就好，一會兒去膳堂，别吃不下，拂了祖母面子。”她平日裡吃飯時，愛就些湯或水，他記住了此時，隻是墨芸墨萱也辛苦給他打下手一整日，他現在也說不上什麼身份，竟然一時之間，不好意思叫她們倒茶。

明明他也是葉家公子。但這兩日之間，也不知是被祖父教育至此，還是因為那夜葉昭彥抱着他說了些聽不懂的話。他現在，總感覺稀裡糊塗的，又幸福的好似飄在雲端，又謹慎到好像真的寄人籬下，還要準備考試似的。

“無妨無妨，我下午等祖母和黎家主聊天，等煩了我就喝了不少茶，這會兒嘴裡正需要些有滋味的東西。”她先嘗了紅燒魚塊，然後邊嚼嚼嚼邊認可，“很不錯啊，這和祖父做得一樣。”

來不及細品更多菜，門外面敲響了三下，祖母身邊的青煙來請：“小姐，膳堂已備好，老太君叫請您過去呢。”

她趕緊将其他兩個菜也嘗了嘗，一個本地蘑菇，一個本地三鮮青菜。嘴裡含糊不清的回：“來了。”

又壓低聲音，叫墨芸墨萱給她留着，自己晚上餓了還要吃。

“那會兒都涼了。”不等其他人開口，葉槿筠先開口。他的聲音，好似在笑，葉昭彥也沒有聽清。

“無妨，我現在的胃沒有那麼脆弱。”她自然的主動牽起葉槿筠，一起往膳堂走去。

青煙見裡面出來的人還有葉槿筠，隻稍微看了一眼，便帶路往前走。

膳堂離這裡并不遠，很快行至膳堂，卻見祖父興緻勃勃看着自己。

兩世頭回和喜歡的人牽手，她有些羞赧，還是放開了葉槿筠的手。剛放開，又怕他難過，手背輕輕貼上去蹭了蹭他的。就這樣在長輩眼裡下，她還覺得有些突兀，葉槿筠也想回蹭一下時，她猛的收回手。

長輩将兩人的小互動看得一清二楚，祖父已經接受葉昭彥這樣子，祖母倒是輕咳一聲：“行了，别現眼了。你這丫頭，之前你母親家信都說，不必為你婚事多操心，你雖然讀書乖了些，但是性子活潑些，也不似阿甯刻闆，京城也有的是公子思慕你。我們當時還隻記着你幼時的樣子，想着那麼一個小丫頭，哪有那麼多。現在看來，我們阿彥還真是，方方面面都有本事。”

葉昭彥以為，在提點她剛剛的小動作，于是乖巧将兩隻手收攏在前腹，卻見青硯青箋二人，都表情不自然的從側面屏風出來……

“這兄弟兩人，都願意跟着你走。”祖母接着說。

大家都知道，這一走，大約就是一生都不再回來。意味着什麼，大祁的男孩，應該都清楚。

“你自己這兩日也都相處過的，這兩個孩子，我們一直放身邊看着，幫我們貼藥，捶腿，甚至處理其它要事，也不尋思遜色，畢竟是好好培養過得，出生也……”估計是葉昭彥這兩日很在意他們的心情，祖母也不自覺略過了他們在黎家的那些從前，“都是明事理的，長相也不差，做事也都好，你選一個也好，他們兩個一起作伴更好，反正我們老了，也不需要這麼多人伺候了。”

啊？

幾人齊齊擡頭看向兄弟二人。

二男共侍一妻……這……

根正苗紅的葉昭彥隻覺得荒謬。

于是她又把葉槿筠的手牽起來：“祖母，祖父，您知道的，我隻心儀一人，我對子嗣之事也沒有什麼需求，我不需要……”

“這會兒誰跟你說這個了？”祖母打斷她，“人家看你是個好主子，隻是想跟你罷了。”

……

葉昭彥将剩下的話哽在肚裡。

好丢人啊。

大家會不會笑她癡心妄想什麼的，或者假模假樣讀書人，實則想得盡是那些事情。

她甚至覺得葉槿筠都好像轉頭在笑她。

她一生氣，想再次将手撒開，這回葉槿筠卻沒有給她機會，緊緊攥着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