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硯,你坐吧。”她過去先一步坐下,将錢擺在桌面上,“是我疏忽了,你剛來,還沒給你例銀,也不像墨芸她們有提前支的銀子,就叫你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買大件回來。既然是我之過,那就補給你,其他的,是你的月例銀子和給我們辦差要支的,不用算太仔細。”
“我知曉,那些錢你也許攢了許久,你在情感上可能無法這麼快就用這些東西當你之前那些,但還是想你看開些,身外之物罷了,以後我們必然有更多,就是這被偷過得郁悶,怕是得消一陣子,等過一陣子,你慢慢走出來了,就會知道,現在這點郁氣不算什麼。”
“當然現在有郁氣,也是正常的、應該的,既然趕不走,你且就叫它留着。若是還難受,便跟我們說。”
她一口氣說了一堆,青硯看着桌上的錢,安靜聽着,睫毛微顫。
她心想,真是個敏感小孩啊。之前被家族驅逐的事情,怕是對當年已經記事又懂事的人,留下陰影了,也不怎麼講話,但是又常常乖乖的模樣,叫人忍不住心疼。
“青硯沒有多難受。”他還是盯着桌面,沒有擡頭看着誰,“我們幾個,幼時經曆大悲之事,已經看什麼都淡了。多謝小姐挂懷,但是小姐不必替青硯,把此事放心上。”
“你能這樣想,那自然好,人人都知道,過去的應該就讓它過去,卻總是落到身上,還忍不住的……愛哎,我怎麼又開始了,那你們繼續玩吧,我們先回去了。”她起身,看着桌面上的棋局。
青硯那邊罐子裡是黑子,他已經暗中鋪好好幾條路,懷憫雖說剛剛教會人家,但估計很快自己就輸了。
還真是……
青箋的傷到底是不是青硯做得?他看起來不悲不喜,已經看淡一切的樣子,這棋路中,這肅殺之意又如此強。
她沒有聖上或者祖母那樣識人的本事,她與人相處先靠第六感去接近,接觸後發現問題再決斷。她也總是不由得将一些落單的、弱勢的,想納入自己羽翼下來,哪怕在她自己也并沒有什麼力量的時候。
葉槿筠在她面前揮了揮手:“在想什麼?”
她看向葉槿筠:“沒什麼,有點餓了,在想這裡夜宵,能吃點什麼。”太多話告訴葉槿筠不合适,她按下心思。
“我在并州跟着祖父學了一點,我去給你做些來。”
“一起吧。”葉昭彥眉眼彎彎,這個時間有好吃的,多幸福啊。
第二日,葉昭彥覺得渾身酸痛,外面雖然不是很熱,太陽也躲起來,空氣卻好悶,衣服和皮膚都不再幹爽。
“許是路上操心着趕路,顧不上難受,這會兒松懈下來,小姐就會恹恹的。”墨芸搖着扇子,葉昭彥趴在羅漢床上點點頭表示認可。睡外間挺好的,空氣流通起碼比裡間好些。她悄悄瞄向一旁的葉槿筠,他好像不怎麼出汗,頭發也很幹爽飄逸的樣子。這邊大家的穿着比之前輕薄很多,他也不再套上許多皮質護具,不過大祁男子還是不敢像女人一般穿那麼少,他在自己屋裡的椅子看書,也穿着得體。
不像自己,她好想把自己泡水裡就不出來。
墨芸跟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噗嗤,小姐,這是看什麼呢?”
看前面的帥哥……
她手撐着墊子想翻身起來,一發力,肩頸也酸痛,不由得蹙着眉皺着臉。
墨芸趕緊放下扇子來扶她:“小姐要什麼,我來取。”
葉昭彥挑起一邊眉問她:“小姐要郎君,你也來取?”
“哎呦,小姐說笑了,我可娶不了。”
擺脫被調侃,就要主動調侃。
葉槿筠自然聽見了,擡頭看着她過來,将書倒扣着放于一側桌上,起身喚她:“妻……妻主。”
來了益州大家自然要改口,當她自己不羞,羞的就是别人,女人就該大大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