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門的鬧鈴響了一遍又一遍,程澈拿枕頭捂着耳朵,效果不是很顯著,感覺下一秒對方就要拿着商場打折甩賣的大喇叭循環播放,他坐在床上回神,在已經不知道響了多少次的門鈴聲作為BGM中掀開了被子。
“你已經畢業很多年了,你留着學校那套早起的破傳統有個屁用?”
等程澈眼前不再模糊重影的時候,他已經坐上副駕駛了。
邰铮雙眼目視着前方,空出手打開程澈身前的儲物箱,“我們在羅澤家中發現了美容院的貴賓卡。”
儲物箱裡是還冒着熱氣的蛋黃燒麥,和一杯豆漿。
程澈臉上表情罵的很髒,“這就是你把我從家裡拽出來的原因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穿的還是睡衣。”
邰铮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後面坐的戴琪,“昨天突發原因秦安給她進行心理輔導,正常來說我今天是帶王曦含出來,她留在隊裡待命的,結果這丫頭非要跟來,說程老師對她太好,要跟程老師出來學習。”
“跟我學什麼?”程澈咬着豆漿的吸管,“我教不了什麼的。”
像是在自問自答。
戴琪吞下最後一口包子,“沒有啊程老師,堯棠公館的學生信用卡片,還有床墊裡的死者都是您發現的,還有昨天的畫廊。”
“心理幹預什麼?”
“昨天,”戴琪用紙巾擦完手裝回兜裡,“昨天羅澤問我多大,我雞皮疙瘩唰一下就起來了,要不是邰隊攔着我都想上去踹他。還說自己結婚孩子四歲,孩子四歲幹這非法買賣,也不給孩子積點德,孩子都得恨死有這個畜生爹了。”
程澈點頭,“那你多大?”
對于這輛越野車裡的人,她可以稍微放松戒備,“28了。”
“28啊,28賣不出去個好價錢,但是如果被拐賣到不知名山裡給人生孩子還是可以的,”程澈說,“而且被圈起來幾年可能就沒有想逃出來的欲望了,你在隊裡或者跟着隊走你是警察沒人敢,但是你要是平常逛街就長點心眼。這車裡邰铮算是個好人,我不是,我今兒是跟你們去查案,我明兒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了,保不齊到時候我手上的手铐還是你給我铐上的。”
戴琪看向邰铮的眼神裡充滿了求救,後者幫忙打了個圓場,“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你該美就美,如果因為偵破這個案子讓你留下心理陰影,那這個案子就不算是徹底結案。我們做警察的意義是在于緝拿罪犯彰顯法律的同時,也要讓男的女的老的小的胖的瘦的都被尊重,而不是說老了就該被騙,小的就該被拐賣,女的就應該穿褲子不穿裙子,男的就應該不加以管制為所欲為。”
坦克300穩穩停在美容院門前,程澈看了一眼自己黑色條紋睡衣,“我穿這身,我就不去了。”
“下來,”邰铮關上了車門,繞過車前,打開副駕駛車門,“這麼多人誰看你。”
程澈企圖把車門拽回來,“影響不好。”
邰铮忽然打開戴琪旁邊的車門,從裡面的托特包裡翻出一灰色半高領衛衣和黑色牛仔褲,臨了還擡眸看一眼戴琪。
戴琪立馬就懂了,“我下我下,我這就下。”
副駕駛車門差那麼一丁點縫隙就關上了,結果又被打開,程澈險些臉朝地,坐正之後白了他一眼,“你理解能力是三歲孩子嗎?一簡單搜證我跟你進去做什麼?做飯嗎?”
邰铮把衣服揉成團,往他懷裡一扔,“穿上。”
車窗是單向透視玻璃,程澈換好之後把袖子挽了兩圈,打開遮陽闆的鏡子理了理頭發,敲響車窗示意,車門外兩人讓開一定距離。程澈不太情願的下了車,在戴琪投射出數不清的彩虹屁之下,才肯跟兩人一起往美容院的方向走。
王曦含找來技術工種打開了門鎖,又在外圍封上了警戒線,給三人分發了房屋設計結構圖後說:“我們來的時候趴門口看屋裡就已經是像逃荒一樣了,保險櫃也被外力強行破壞。”
戴琪将圖紙對折,“最怕這種痕迹拼都拼不起來的,沒處下手。”
程澈借走戴琪幾個痕檢袋揣兜裡,拐進一對一美容診療室。
邰铮環視屋裡一圈,戴上手套,“都幹活吧。”
其中一個診療室牆面漆是新噴的還很有光澤,但如果一個開了超過5年有經營執照的美容院要翻新也應該是從裡到外都翻新,而不是其中一間。
程澈逐一掀開床單,在最靠近裡面的床位的深紅色床單上倒是沒發現什麼,但是撤掉紅色床單後的鵝黃色床單上有滴落的類似于水粉色的痕迹。他在小推車上發現了剪刀,幹脆剪一塊放進袋裡。
屋内沒有可以藏屍體的地方,新刷牆面也隻能是血液沾到了上面為了遮掩,如果是把屍體藏在牆裡這種笨方法,那首先就是要刨牆,水費人工費都會有異常,如果附近有那種刁民還會被投訴,再者,傳來的監控錄像顯示近一周都沒有拎着鑿錘的工人來。如果是地底,那應該是裝修灌漿時期是最方便的,錯過最佳時期也是同理,撬開地闆掘開水泥封上水泥再鋪上地闆,有那時間再殺一個都是富富有餘。
出于好奇,程澈掀開了床單,床底下,還真什麼都沒有,就在他稍稍放下床單時,一滴血擦過他的手背,滴落在地上。
“秦安!秦大法醫來了沒有?”
“秦大法醫正在趕來,”秦安背着個勘查箱往診療室趕,“秦大法醫馬上就到。”
“邰铮!邰铮你人呢!”
“你還想看見誰你一并喊了得了!”邰铮雙手叉腰走在秦安身後,唧唧歪歪,“那對講機給王曦含都錯了,給你正好。”
秦安和邰铮掀開診療室的簾子,迎面而來的就是具有視覺沖擊效果的整片紅色牆面,兩人脫口就是一句,“你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