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潤的踩水聲從房檐上傳來。

他檢查了一下塗抹過聖水的子彈，沒有猶豫的往彈匣裡放。

“咔哒。”

紅頭罩的槍上了膛，他下意識屏息凝神，繃起身體，翠森的眸緊鎖窗沿。

“小翅膀——！！！”

渾身濕漉的大藍鳥帶着過于燦爛的笑容，無比絲滑的流進了屋内，在地闆上淅淅瀝瀝的留下了好幾個小水坑。

“你弄髒了我的地闆，迪基鳥。”傑森默不作聲放松了身體，手上舉的槍卻沒有放下。

他五分嫌棄的微皺着眉，兩分威脅三分不耐地擡了擡槍口，“你不去幫老蝙蝠的忙，來我這兒做什麼？”

“反正他們都在收尾階段啦，”迪克完全不在意對着他的黑洞洞的槍口，反射性的甩了甩頭發，把屋裡甩得到處是水，他無視傑森驟然陰沉的表情，“沒有我也可以忙完。”

“比起這個——”迪克獻寶一般雙手捧起廢了他超級多心思精心呵護帶回來送給傑森的禮物，“小翅膀你看~蝙蝠花欸~”

“……”傑森沉默的看了一眼被眼神晶亮又滿是期待的迪克雙手捧在手裡，花杆已經無力垂下，看着下一秒就快要死了的蝙蝠花。

“哇哦——你管這叫精心呵護？”

他抑揚頓挫的語氣透露着嘲諷，屈指彈了一下那碧綠的葉片，崩飛了上面晃悠的水珠，成功濺了委屈吧啦的迪克一臉水。

“我很努力的保護它啦……你看一片葉子都沒折呢！”

傑森沒好氣的起身，從有一瞬心虛的迪克手裡拿過奄奄一息的花卉，認命的找出園藝鏟換土，“你再來得慢一點，它就能原地上天堂了。”

是的，他認出了這朵全名為蝙蝠面萼距花的植株，也明白迪克隻是按照它長着蝙蝠形花朵的表面形态進行稱呼，卻誤打誤撞的叫對了它的簡稱。

至于他為什麼這麼肯定迪克隻是誤打誤撞的稱呼正确？

能做出把原産于美洲熱帶地區，喜歡溫暖、濕潤、陽光充足環境的花卉帶到哥譚給他養的迪克要是現在說出它的全名。

他，傑森·陶德，現在就表演生吃頭罩。

哥譚，一個除了濕潤，沒有任何符合飼養條件的地方，能養活都是他心靈手巧。

他拽出半包腐葉土，冰冷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淺淺嗤笑，誇獎正在擦頭發的迪克，“真是份大禮，謝了。”

“小翅膀喜歡就好。”抹了把臉的迪克笑眯眯的，根本不在意傑森帶點小小毛刺的語氣，他完全相信傑森能照顧好這盆花。

專程來東區給傑森禮物的迪克看了眼時間，準備現在趕回布魯德海文。他在臨走前理直氣壯又正大光明的搶走了傑森一把雨傘，猶豫着試探：“小翅膀，如果…我是說萬一……我們家會來新夥伴的話？”

“呵呵，關我屁事。”傑森毫不猶豫地比了個中指，冷漠的把迪克踹出去了。

沒了聒噪的迪克打岔，傑森很快就把根系被積水泡透的花卉重新移栽到新的花盆裡。

他順着葉片紋路撫摸着，不自覺的陷入了煩悶的思索：新夥伴…？這又是從哪冒出來的，什麼時候的事情？又隻有他不知道了是嗎？

傑森微惱，手下力氣不自覺的大了一點。

“痛！”蝙蝠花有聲尖叫。

“操！”傑森腦海空白。

他的身體猝然彈射，抓起了客廳上的槍對準直起腰杆的蝙蝠花，神情恐怖壓抑的下一秒就要炸開：“什麼鬼東西！故弄玄虛！”

“…什麼？什麼鬼東西？！在哪呢在哪呢？啊啊不要過來呀——！”

叫得比剛才還響亮的花瞬間佝偻下去，驚慌失措地左右扭動花莖，慌亂嗦喽着寬大葉片死死捂住自己的花朵，“撲簌撲簌”的又抖了一地水花。

膽小到恨不得蜷縮成一團的花，看起來比被花突然說話以至于狠狠驚了一跳的傑森還要害怕。

“你就是那個鬼東西。”傑森冷靜舉槍指責。

“哦……什麼嘛，人家才不是鬼東西呢。”明白沒有鬼的蝙蝠花頓時放松地舒展花葉，又挺直了花杆，翠綠的葉子一晃一晃的，它的語氣十分不滿，“真是的~明明剛剛還這麼暧|昧的撫|摸人家，現在扭頭就不認了……”

“小翅膀真是渣男呢。”

詭異的從一株花的身體語言裡看出嚴厲指責的傑森：……

“…不要學剛才那家夥說話。”

感覺自己腦袋可能壞掉了的傑森聽着自己鎮定的發言，隻想給自己也來上一發沾了聖水的子彈，他制止自己危險的想法，反手拿過客桌上剩下的半瓶聖水往花身上一潑。

無事發生——沒有惡魔猙獰怒罵，沒有虛幻幽影冒着黑氣消散。

隻有扭來扭去的、跟被淋濕的狗一樣不住甩着身子抖水的蝙蝠花。

“小翅膀真是的，人家今天已經喝了很多水啦。”它天真柔軟，語氣撒嬌，“已經喝不下了。”

傑森：“……”

現在就是很想躺回棺材，不睜眼看這見鬼操|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