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的喊着讓人救人的鄂倫岱手卻是死死的抱着佟佳語嫣,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又仿佛是想要用瘦弱的身軀替她擋掉世間一切傷害。
曾經活潑靈動的黑瞳一片晦暗,荒蕪死寂的毫無生機,隻有看見懷中的人兒時才有那麼一絲仿佛蛛絲般的求生欲。
匆匆趕來的佟國維伸手欲将佟佳語嫣抱走,鄂倫岱應激性的雙手一用力,嘴裡隻是喃喃的喊道:“我錯了,我錯了,快救嫣嫣!”
平日裡那麼一個活泛到過于頑皮的孩子成了如今這呆呆傻傻的模樣,佟國維鼻酸的說道:“沒事了,二叔回來了,二叔帶嫣嫣去找太夫看病,看了病就能好!”
對,得找太夫!得救嫣嫣!
一想到要放開這唯一的溫暖,鄂倫岱整個人都仿佛沉浸入了無盡的黑暗中,無邊無際連他自己都迷失了,絕望的隻想摟住這最後的溫暖。
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嘶喊,不能放開,可鄂倫岱還是強制性的讓自己放手,面部肌肉都在神經性痙攣的他隻記得盯着佟國維,像小獸一樣的确認道:“二叔,快救嫣嫣!”
情緒激動的他動作之間撕扯着背後還未成痂的傷口,血更是咕咚咕咚的往外冒,看着旁人都忍不住頭皮發麻,他自己卻像是感知不到痛苦一般半爬起身反複的如此念叨着。
這副渾渾噩噩的樣子,讓佟國維實在不放心,半抱着佟佳語嫣,一手扯着鄂倫岱的先把孩子給扯走。
早早喊來的府醫守着,把脈過後立刻先針灸,又開了方子,佟國維自己就守在熬藥的砂鍋前,拿着扇子的手都在不停發顫。
“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子。”佟國綱随意的一抹地就坐在地上,眼前不斷的閃現着青石闆上那一攤血迹,心有餘悸的心髒狂跳,手抖的比佟國維都還厲害。
佟國維不言不語,自己的孩子生死未蔔,他實在沒有閑心和自己的大哥扯什麼對錯。
佟國綱也不在乎佟國維的沉默,隻是在那不停的反複的念叨:“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兩個孩子的!”
來來回回的不斷念叨着,不知道是在說服佟國維還是安慰自己。
隻是出門去赴一場宴會,回來之後府上就有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的赫舍裡夫人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走路帶風的她一巴掌扇到了佟國維臉上:“都是你,你叫嫣嫣要記得家族,你告訴她,她能力出衆能夠庇護他人,現在好了,她舍了自己去護着佟家的未來,佟家的根基!你滿意!”
佟國維哭的悄無聲息:“不是的,鄂倫岱是佟家下一代的未來,可是嫣嫣也是佟家的掌上明珠!
那是我放在心坎上疼都還覺得不夠的乖乖,我從沒有想過讓她去保護誰,我隻是告訴她家族與個人之間是相輔相成的,站得高就該負起應有的責任,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她犧牲!”
赫舍裡夫人隻是滿臉急色地盯着門,既不敢進去怕打亂了裡面的治療流程,也不敢走動,生怕錯過大夫的隻言片語。
雙手合十的在心裡求遍了滿天神佛,恨不得折了自己的壽數給佟佳語嫣,整個人緊繃的像是拉到了極緻的弓弦,一絲絲外力都能夠讓她碎了。
深色緊繃的女子隻是丢下一句:“你說的那些話,教她做的那些事,就已經是讓她去犧牲,哪個大方得體的周全人不是一次次咽着委屈走下去的?”
佟國維懊悔的雙手捂住頭,門外安靜了下來,隻有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源源不斷的擡出,萬幸最後傳來的消息不差:“隻要今天晚上不發高燒,佟佳格格和鄂倫岱少爺應當沒事。”
應當沒事,兩個人身上的血灑了半瓶好的上好的金瘡藥上去都止不住,那一盆盆用帕子擦拭下來的血水剛剛才倒掉,聽到這話,幾人的心無一不是高高提起。
顧不得半天水米未進而隐隐發痛的胃,甚至來不及換一身衣裳,幾個大人就這樣寸步不離的守着兩個孩子。
平日裡鬧騰的讓大人都覺得煩的孩子,現在一左一右的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毫無人氣,氣息微弱的讓幾個大人不得以身相替。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着,傍晚時分,天邊的雲霞散發出最後一縷金光,聽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康熙踏着落日的餘晖而來,顧不得旁的就吩咐道:“太醫先把脈,看看需要什麼珍稀藥材,朕馬上讓人去太醫院拿,沒有的就開内庫也去找。”
說話間幾步走到了佟佳語嫣的床邊,手都伸出去又僵硬的收了回來,隻是用眼神描繪着那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緻的容顔:“隻是一個下午,怎麼就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赫舍裡夫人失态的扭頭用帕子捂住嘴,是了,别人家的事,自己的閨女卻付出了這樣慘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