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殿恢複了安靜。
賀雨霖看着眼前這一幕,神色複雜:破霄吟……這等中高階音殺仙術,她才剛入道不竟就學會了。
飛絮散盡,小蔥手中的止虛已穩穩架在連翹的脖頸上,銀光如冷月,殺氣騰騰。
小蔥收回笛子,拱了拱手:“多謝仙子賜教了。”
連翹退至一旁,模樣狼狽不說,神情也略顯不甘。
感受到通感那頭的得意,赢颉面上盡管仍是淡漠如常,卻難掩一絲贊許的意味。
小蔥無暇去顧心他人,眼角餘光瞥向赢颉,卻見他微微挑眉,唇角揚起一抹極淺的弧度。
他是不是認可自己了?
“啪、啪、啪……”突如其來的掌聲打破了安靜。
隻見聞商從席間緩緩起身,姿态懶散,悠然鼓掌道:“看來這位仙子很是謙遜啊,如此能力竟說不敢妄言突破。”
說完,他看了眼有些怔神的賀雨霖,心底也有甜蜜滋生。
心道:她竟為了我特意試探這蔥靈的能力,看來并不是那般的落花無情嘛。
“我倒是沒料到,小蔥仙子竟有如此天賦。這一手笛子用的如此神乎其神,這次螢火試煉……定有一番看頭。”賀雨霖很快掩去神思,隻是輕笑。
小蔥微微颔首以示回應。
正當氣氛微妙時,赢颉緩緩起身,目光從連翹和賀雨霖身上掠過,語氣卻是冷極:“客已盡歡,我便不再叨擾。”
賀雨霖微微一愣,有些艱難的扯出一抹笑來:“我看蒼術仙君不過才吃了幾口,我們都還沒舉杯言歡……”
赢颉卻沒有接她的話:“已經看到很精彩的戲碼了,其它的也顯得多餘。”
一句話,讓殿内的氣氛倏然一沉。
賀雨霖微微一愣,随即擡眸一笑:“不過是小小的切磋而已,況且連翹向來有些莽撞,若是冒犯了小蔥仙子,本殿自會責罰。”
赢颉聞言,隻是淡漠地掃了她一眼,随即轉身離去,長袖翻動間已是言盡于此。
小蔥見狀,連忙向賀雨霖行了一禮,歉聲道:“春神大人,今日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說罷,她也不待回應,匆匆跟上赢颉的步伐。
聞商仍有些狀況外。
他本來有些氣惱這賀雨霖把自己的行蹤暴露給帝君,害得自己不得不去參加勞什子螢火試煉。
但如今一看這雨霖像是在給他和父君修複父子情誼鋪路。竟然還特地為他螢火試煉的最強勁敵設下鴻門宴,意在為他掃清阻礙!
他感動不已,感歎自己終于不是一廂情願。
女神終有一日看到了自己!
聞商目光灼灼,忽然起身深情款款道:“無妨啊,雨霖。他們是無趣之人,還有我啊!若隻是把酒言歡,我可以奉陪你到底!”
話音剛落,賀雨霖的臉色便陡然沉了下來,連慣有的優雅笑意都沒了蹤影。
她轉頭對另一名男仙侍淡淡吩咐道:“白蘇,殿下醉了,送他去休息,切記要‘照料’好他。”
聞商聽聞大驚,臉色漲紅,連忙辯駁:“我沒醉!雨霖,我哪裡醉了?為何又要将我推遠?”他語氣中帶着幾分急切與委屈。
賀雨霖卻連看都不看他,雙手撐在桌上低垂着頭,隻是随意擺了擺手。
白蘇上前,神情恭敬卻帶着一絲不容抗拒的冷硬,輕輕拱手道:“殿下,得罪了。”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一根銀光流轉的鎖鍊瞬間浮現,宛如靈蛇一般在空中蜿蜒而動。
聞商瞳孔微縮,愣了片刻才猛然反應過來:“白蘇!你竟敢——”
白蘇沒有理會他的喊叫,手腕一抖,捆仙鎖霎時絞上聞商的手腳,銀光纏繞,瞬間禁锢了他的行動。
還沒等聞商掙脫分毫,白蘇已單手将他扛了起來,動作穩當如山。
“雨霖!雨霖——”聞商一邊試圖掙紮一邊喊她的名字,然而賀雨霖頭也不擡,舉起酒杯輕抿一口,仿佛沒有聽見。
衆人退去,殿内寂然無聲。
賀雨霖苦笑着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後又自斟自飲,連飲數盞。
連翹終于看不下去,連忙上前奪過酒壺,焦急道:“主上莫要再喝了!這可是千秋一醉,酒力極強,再貪杯傷了仙身可不是小事。您明日還需回殿中接待各路仙君,怎能如此自損?”
賀雨霖擡手一揮,酒壺從連翹手中飛落地面,破碎聲在寂靜中顯得尤為刺耳。
她冷笑一聲,目光驟冷,反手便是一記巴掌落在連翹臉上。
“誰叫你下殺手的?”賀雨霖的聲音低沉中透着隐忍的怒意,指尖微微顫抖,“我不過是想以此為借口,與他吃一頓飯而已!僅此而已!”
連翹被打得跪倒在地,臉上浮現紅痕,卻仍不甘退讓,擡頭說道:“連翹隻是看不下去,不忍主上如此費盡心血,反為那低微的蔥靈做嫁衣!主上如此在意祂,祂卻半點看不見您的用心,隻将您拒之千裡之外!”
“本殿的事豈容你來置喙?”賀雨霖瞳孔微縮,氣息一滞,擡手便要再施懲戒。
連翹卻搶先說道:“可主上,您難道忘了嗎?這蔥靈是誰帶上來的?萬年前,又是誰與神明大人達成交易,害得祂受那難以逆轉的重傷!保不齊,這蔥靈便是參商故意送到神明大人身邊的棋子!”
賀雨霖手停在半空,目光深深凝視着連翹,眼中寒意與複雜情緒交織,片刻後才緩緩垂下手臂,呼吸略顯急促。
她低頭看着地面那摔碎的酒壺碎片,眼神晦暗不明。
“參商……”她喃喃低語,握緊的拳頭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賀雨霖未作答,半晌後,她轉身邁向殿外,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她的身份,我自會查清。”
賀雨霖眉眼間透出幾分冷意,語氣淡漠:“你這幾日便去腐光宮,好生待命。未經我傳召,不得擅自出現在我面前。”
連翹聞言,心中一震,強壓下情緒,垂首應聲:“是,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