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後方被屋脊擋住的半塊,躺着看天邊晚霞的少年嗤笑一聲低語:“能活着回來…啧。”按老頭子的說法,一般這樣說的人都會達成最壞結局。
輕歎一口氣,想到那老頭,也不知這老頭子到哪了?偌大年紀一天天盡往外跑,除了教導自己那十幾年把自己帶在身邊,三個月前剛過完年說他已然能獨立,丢下他就跑了。
前院裡曾家家丁已經開始做夕食,香味一陣陣飄來,圭期摸摸肚子,癟癟嘴從懷裡摸出一塊燒餅,冷了,有點過于勁道。
撕下一塊慢慢嚼,“說妻說子說家族義務,一句也未提起為他生子的妾室,這次回鄉還把人都打發了,男人啊…也不知該說專情還是薄情。”等等,他自己好像也是男人?不管,他還未娶妻生子,尚是少年郎呢。
前院火堆旁,李放突兀笑出聲來,曾如許詫異以眼神詢問,李放以眼神示意屋頂方向,微微點頭。
曾如許疑惑了稍許,遂恍然無聲問:“他在屋頂?”
李放點頭。還在背後蛐蛐你,這話就不必告訴曾如許了。那位應當是沒想隐藏,不然也不會明知他能聽見還要出聲了。
他也未曾想對方關注點如此奇特,在當世之人看來,曾如許的行為挑不出任何錯處,偏這人卻站在了無人在意的妾室立場來看待此事,聽完,李放都覺得好像确實有點道理。
李放壓低聲音:“今晚你們盡管睡,我來守夜,過了今晚一切都好了。”
那位今晚便會接走寄放在他們這的人,曾如許點頭表示明白。
是夜,萬籁俱寂,所有人都熟睡,李放一人坐在院中火堆旁。
傍晚還有夕陽,入夜時分就下起了雨來,所有人都被迫進入屋内休憩,索性此處荒廢多年,除了稻草塵土,連棺材闆都沒剩下一塊。
收拾收拾也能住人,李放獨自守夜,半夜,雨停了,月兒從雲中鑽出,他幹脆就坐到了院中守着門和三輛馬車。
他背對裝着棺材的馬車坐着,眼神落在燃燒的火堆上,有些許放空,思緒不知飛到了何處。
‘咚咚’
棺材闆被敲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在寂靜的夜裡能格外清晰,也格外驚悚。緊接着又傳來棺材蓋被推開的聲音,更添幾分詭谲。
李放一瞬間緊繃了神經,他沒有察覺到有人來到他身後,要麼此人輕功卓絕讓他敏銳的五感都無法察覺,要麼…呸呸呸,子不語怪力亂神!
許是多了重量,來時無聲去時倒讓李放聽到了聲響,還有一聲短促的鳥鳴,李放放松下來,是他們說好的暗号。
等待了一會兒,身後沒了動靜,李放試探的往後轉身,緩慢而克制,一直沒等到制止的聲音,他才徹底轉過身去。
棺材蓋的好好的,什麼都沒改變,李放走過去,右手附于其上,暗中運勁推開了沉重的棺材蓋。
先對着裡面躺着的老太太道了一聲得罪,才低下頭去看棺材蓋内側,那裡挂着的人已然不見,隻剩用來固定的機關。
把棺材合上,他重新回到火堆邊,阖眼小憩,夜,還很長。
圭期把人從棺材裡弄出來,扛着個人飛速在林中樹木之上騰挪跳躍,轉瞬便來到白日藏馬的隐蔽之處。
把人放上黑馬馬背,趴伏其上,用布帶固定住,黑馬不耐煩的噴鼻息,圭期趕緊拍了拍馬背安撫:“玄夜乖,就一次哈,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對不對,指不定下輩子你就能當人了呢,雖然當人也沒什麼好的。”得到黑馬再一次響亮的噴鼻。
檢查了下安玲珑的狀态,再次塞給她一顆藥,自己翻身上了那匹白馬,也不見他牽黑馬的缰繩,隻低喝一聲:“幻雪,我們走。”一提白馬缰繩,白馬跑起來,後面黑馬立刻跟上。
一白一黑兩匹馬跑起來都極快也很穩,踢踏之聲飛速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