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期笑:“那我是不是要感到榮幸?哪怕你沒有朋友也不用這般纏着一個一飯之緣的陌生人做朋友吧?”
“有何不可?”男人微微歪頭,幕籬跟着斜了一個輕微的角度。
“我不樂意。”圭期很不給面子,直言不諱。
“我樂意就可。”
“…難怪你沒有朋友。”誰家交朋友是這樣交的?
“自然,不是随便誰都能做我朋友的。”這話說的自傲,語氣卻很平淡,好像他說的本該如此。
“我自覺很平凡,做不了閣下的朋友,就此别過如何?”圭期好言相商。
“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畢竟,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有趣的人。”
圭期啞然,他是怎麼把這麼一句油腔滑調形同調戲的話說的這麼一本正經相當認真的?想想這人幕籬之下的臉,好像也能說得通的樣子。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像什麼?”男人還是那麼配合。
“像登徒子。”還是那種自我感覺非常良好,覺得全天下都要愛他的登徒子,嗯,那張臉似乎大概也許也能配得上這份自信。
“在下莫問,敢問公子芳名?”男人突兀的拱手為禮,微微躬身。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你才芳名!你全家都芳名!圭期簡直要氣笑了,“總之,你我不是一路人,就此别過,莫要糾纏!”
說不通,根本說不通,圭期也不廢話,直接縱身離開,男人緩緩直起身來,望着少年離開的方向久久不動。
巷子裡如鬼魅般多出一人來,單膝跪地,安靜垂頭。
看了許久,男人收回視線,低頭面向地上跪着之人:“何事。”
跪地之人低聲回禀:“閣主,閣中有人不服鬧事,零一帶人把他們全數拿下壓入地牢,等候閣主發落。”
“等我發落?零一什麼時候這麼仁慈了?不服管教的都殺了便是,留着浪費食物?”男人的聲音平淡,尾音上挑,聽不出喜怒來。
“是。”跪地之人頭垂的更低了些。
男人沒有多說什麼,循着圭期離開的方向,跳過院牆消失不見,又過了數息,跪地之人才緩緩起身,躍過巷子盡頭的院牆,也離開了。
“做朋友?連自己的目的都不明說身份都不表明的藏頭露尾之輩也配和我說做朋友?”回到下榻的吉祥客棧,圭期一邊吐槽一邊拿出做面具的工具來。
之前的面具暴露了不能用了,他又不喜歡存面具,所以要新捏一張臉,晚上要用。
桌上的幾個瓷瓶被他來回扒拉倒出一些粉末混合到一處,再從最大的那個瓶子裡倒出适量的液體攪拌。
随着攪拌的動作,粉末變成糊糊,糊糊逐漸晶瑩剔透宛如無色琉璃。
扯了扯,韌性足夠,靈活修長的十指飛速動作,一灘糊糊變成一張薄如蟬翼的透明面具。
再拿出一個卷軸,打開,一溜兒的刷子鑷子剪刀毛筆炭筆各種工具齊全。
想了想,從袖袋摸出下午從街上買的那盒胭脂,很好,物盡其用不浪費。
等到他把面具畫好,已經是日暮西垂,估量了下時間,好像是沒功夫吃晚膳了,把面具小心地貼到臉上,一點點用刷子沾了藥水抹除接縫痕迹。
換衣,冠發,鏡中人已然全然變成了一名文文弱弱的白面書生模樣,“這樣子,感覺我一拳能打死十個……”那張文弱白皙的臉上做出一個不符合他氣質的搞怪表情。
收斂了神情,嘴角微微上揚,溫和有禮的笑容直達眼底,誰見了都得說一聲溫文爾雅。
開門,出去,回身關門,轉身正對上對門出來的一張臉。
溫文爾雅有些許皲裂,這人為什麼在這?!!